第六章 公主降世(1/2)

信使领命过江的时候，江对面的京城皇宫内难得的静谧。

朱允炆坐在廊下，怀里抱着几天前出生的那个难产下来的孩子。明媚的春光透过廊外挺直的绿玉兰树洒在她那小小的掌心就能盖住的小脸上，细密的绒毛隐隐泛起一层淡金色的光泽。

真漂亮啊，朱允炆叹息道。

这么小小的柔软的身躯，比他之前抱过的几个孩子都要小，但是眉眼细长，轮廓精致，鼻头微翘，可爱极了。尤其是那双眼睛——那双提溜乱转的几乎没多少眼白的眼睛，静止下来看着他的时候，总是微微皱着眉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自从她在朱允炆怀里第一次睁开眼，就这样。

当时没人以为这孩子还活着。

皇后难产直至凌晨才在催产药物的帮助下诞下孩子，当时已经做好孩子不保的心理准备了，所以女医一见接生医婆摇头便知结果，专心为晕厥的皇后施救了。孩子被认真地擦洗干净，用早已备好的金黄色的襁褓包好，由太医抱出去给朱允炆看最后一眼。

“回禀皇上，是个公主”，太医递过襁褓，面无喜色。

毕竟是自己的骨血，朱允炆接过孩子细细端详。

若是在和平年代，嫔妃如云，子嗣昌盛，不明不白死掉的孩子都不知道多少，难产一个可能没什么，但是朱允炆自继位以来精神压力就空前巨大，成天忧心朝政的事，后宫自然寂寞，子嗣也寥寥。想着眼下隔江虎视眈眈的叔叔朱棣，自己风雨飘摇的未来，朱允炆异常伤感。

于是觉得这个在皇朝末路降临的孩子也格外可怜。

他将襁褓松了松，用修长的手指极尽温柔地抚摸婴孩那涨红得有些发紫的小脸。小脸还带着母体和热水沐浴后的余温，他看着这个眉目依稀有点像他的孩子，突然有些控制不住情绪，眼泪唰地就落了下来。

“连你也嫌弃朕，觉得朕不配做你父亲，不想活着受苦是不是？”

万福看他这样，怕他伤了身子，忙安慰着作势要接过孩子。

没想到一声清脆的喷嚏响起！

如此轻微而无力的一个喷嚏，在寂静的凌晨瞬间炸懵了屋里所有的人。他们面面相觑，都不是自己打的喷嚏。一转眼，只见朱允炆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襁褓中那张小脸，都没想过要抹抹自己的脸。

“太医!太医!”朱允炆大声惊呼。

不待他吩咐，万福已经几个健步奔向隔壁的产房去叫人了。刚才皇后情况不是太好，太医将襁褓递给皇帝后便进去查看。

太医匆忙出来，观察了几秒，吩咐人马上关紧所有门窗，然后动手解开了婴儿身上所有的襁褓，只留下一件薄薄的柔软的蚕丝内衣没有褪尽。光溜溜的小身子露了出来，太医在她胸口位轻轻扎了一针。

朱允炆怕她冷，用自己还算暖和的手不停地揉着她的小胳膊小腿。

终于，众目睽睽之下，孩子的手脚开始有轻微动作了。

她的小手握住朱允炆一根手指竭尽全力捏了一下。虽然那力气轻微得如同呼吸，但是朱允炆再次湿了眼眶。可是孩子没有哭，只有眉眼似乎在微微翕动。

该哭的没有哭，不该哭的眼泪掉了下来。

安静得听得见花朵掉落的声音。

就在这当口，一个侍女出来报告说皇后醒了。太医看了看抱着孩子不撒手的皇帝，心里叹了口气，让她们等等。见皇后醒来，女医问了几句别的，还来不及说孩子的事，就听得屋外一连声的惊呼。

“醒了！醒了！醒了！”

带着哭腔，是朱允炆的声音，充满了难以言及的惊喜。

“你快去看看！”皇后命令女医。

女医见皇后虽然虚弱无比但是性命已无碍，便遵命出来。见女医出来，朱允炆给她腾了位置，但是一步不离地看着，眼泪汪汪地，笑容满面地。太医又摸又按地折腾了一会，跪下给朱允炆道喜。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托上天洪福，小公主保住了！”

“好！好！重重有赏！全都有赏！”朱允炆连声道。

接生医婆将孩子重新包好，递给朱允炆。

朱允炆接过，爱不释手地看了一会，才突然想起皇后来，吩咐女医将孩子抱去给皇后看看。皇后太过虚弱，醒来后又沉沉地睡了过去，所以没一会孩子又回到了朱允炆怀里。就这么一晃，天大亮了。

同时，一场春雨淅淅沥沥地下起来，漫天的沙尘也尽数散去。接下来的几天都阳光明媚，被雨水冲洗过的宫苑楼阁重现斑斓的色彩。

朱允炆看了好一会，才将小公主交给奶妈准备去上朝。一直默不作声只睁大眼睛看他的小公主突然哼哼唧唧起来，也不像哭，总之看样子极不耐烦换地方，一只小手拼尽力气拽着朱允炆的前襟扣褡。

万福轻手轻脚地正准备拿开那只小手，朱允炆阻止了他。

“让奶妈随朕上朝，另外，再传个太医随身伺候。”

朱允炆说完，抱着这个刚出生的小公主登上了龙辇。

接下来几天，小公主就像牛皮糖一样粘紧了朱允炆，除了喂奶。

想起来就好笑，小公主似乎极其讨厌奶妈。别的婴儿肚子饿了见到奶妈奔着奶水就去了，这孩子每次那一脸嫌弃的样，眉头皱得——只差没吐出来了。一开始朱允炆以为是那个奶妈的奶不好，有什么味道，谁知接连换了无数个奶妈孩子都那副嫌恶的模样，到后来竟然嗷嗷开哭。

皇后得知后吩咐人用翡翠玉碗接了奶妈的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