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五章 不如归去(1/2)

“太白宗”的牌匾在大战中碎裂，这片石山也毁于一旦，曹永泉白衣受损，计得雨却依旧从容。

唯一伤到他衣服的一剑，就是老真人的第一剑。

“该了结了。”

计得雨并指如刀，以极快的速度沿着地面滑行，老真人洞天撑开到最大，然后迅速收缩至一尺厚度。

这道凝实的洞天真气，硬度不输玄铁，却没能让计得雨的速度慢下哪怕一分。他的手刀刺进了曹永泉的胸膛。

老人抓住他的手臂，不断尝试着将体内真气汇聚为剑气，却一次又一次失败，每次都会在手掌的最后几个穴位处紊乱，消散。

计得雨的笑容消失了，变作失落无聊的表情，道：“你可知你的玉鼎洞天为何挡不住我的刀？”

曹永泉愤怒而无力地盯着他，没有回答。

计得雨便自问自答道：“你虽然被称作杀仙，号称是剑三仙之中杀气最重之人，可你杀人，一定要分个对错，一定要确定对方是有过之人，该死之人才下杀手。所以在我看来，你的剑反而是剑三仙之中最慢的。

你师兄李长庚从不轻易杀人，只是逼不得已才会下杀手，但他的剑反而比你快，因为他杀人其实也不考虑对方是否有错，他只是为自己着想，而你的每一剑都要为别人考虑，更别说你今日遇到的是我，是从不为他人考虑，也不为自己考虑的人。

评lùn_gōng过是非，是这世界上最拖沓、最难分明的事情，你居然将之作为出剑杀人的理由，你的剑，根本快不起来。”

计得雨将手刀向深处刺去，曹永泉以纯粹的肢体力量抓住他的手阻止他，道：“我是杀不了你，但我的徒弟会杀了你。”

“那便不是曹老真人该操心的事情了。”

曹永泉将手放下，失去血色的饱经沧桑的老脸，依旧带着凛然的正气与威严。

“剑侠也好，剑魔也罢，都是这座江湖的一页书，我不指望他能光复太白宗了……不过这座江湖，他至少潇洒走过，而你，你这可怜东西，你连为何而生，为何而死都不知道。”

他闭上了眼睛，武林今日将失去一位正道剑仙，武林真正的浩然正气，剑道真正的白衣仙人。

“武林至圣……”计得雨笑不出来，“也如此寡淡无味。”

………

“得饶人处且饶人。”

曹永泉背后站着一个穿破烂八卦衣的老道士，一副宿醉未醒的邋遢样，正是当年在摘星城讨酒的老道人。

老道人虽然没有出手，但明显不是个泛泛之辈，计得雨终于笑了：“又是一位道门真人，真人请稍等，我杀了这位武林至圣，再来招呼真人。”

老道士风轻云淡的表情瞬间变作暴怒，他破衣飘荡，身上的八卦似乎都活了过来，他抬脚走出一步，计得雨的身体便同时后退了一步，他的手从曹永泉胸口脱离。

计得雨笑得更浓了，就像已经失去了甜味的茶，又被人洒进一把糖一样开心。

他轻轻抖了抖手腕，将手上的血污抖去，勾手做了个挑战的动作。老道士正要迈出第二步，曹永泉退到了他身边，按住他的肩膀，道：“道兄止步，这是贫道的私事！”

他的先天真气再次运转，洞天轰的一声张开，脚下坚硬的石地被洞天吹出一个圆形。

曹永泉气势高涨，老道人深藏不露，计得雨笑道：“有点吃不下了，今日便作罢了，晚辈拜别两位真人。”

一阵清风拂过，他悠悠转身，身形随风而去。

曹永泉吐出一大口血，倒在了地上。

老道士将他搀扶起来，为他灌注真气调理内伤，半日才歇，这半日的时间里，曹永泉的气色不仅没有转好，反而脸色越发憔悴，甚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了皱纹与白发，眼袋臃肿，嘴角松弛，老态龙钟。

老道人道：“贫道虽然能救你一命，但你受伤太重，寿元恐怕也所剩无多了。”

曹永泉艰难地睁开眼睛，道：“多谢道兄相救，我本来就是个老头，凭着本门内力多苟活了几十年的岁月，就算今日死在计得雨手中，相比常人也算长寿了，我何悲之有。”

老道人摇头哀叹：“同为道门中人，明知道友有此一劫，我却不能及时施以援手，唉。”

老道人从破烂道袍里掏出一块八卦镜，用黑漆漆的袖口一擦拭便清晰起来，曹永泉接过镜子，见了镜中的自己，笑道：“以我的年纪，本就该是这个样子。”

老道人站起身，对他说：“道友修为通天，我也不能胜出你多少，你的伤到这里我便无能为力了，为道友周全着想，还是请道友速回太白剑宗。既能寻求你师兄庇护，也好通知洛十一。”

“道兄认识我徒儿。”

“认得，我比你还早认识他，二十一年呐。”

曹永泉回头看了一眼“太白宗”，石匾没了，石屋也没了，这座一人宗彻底完蛋了，不免有些悲戚。他的眼光看向远处，那里有一座高耸如云的落雁峰，落雁峰也被毁了，不过，那却是他的骄傲。

“回去，回去便回去吧，反正太白宗也没了……”

“太白宗早就没了。”

………

曹永泉蹒跚着离去，老道士向着另外一个方向也下了山，他在山脚遇到了另一个老人，两人相顾无言，过了很久，老道人才开口道：“梅老头，你来晚了。”

梅老头道：“你不该救下曹永泉！”

“他与我同为道门中人，我如何能见死不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