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杂身世(1/2)

伴着海潮的狂吼，卓启正的声音缥缈而幽远，仿佛不是出自于他的口，而是黑暗天边一缕孤寂的灵魂。

“正如你所看到的，我的家庭很复杂。我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哥哥，还有一个妹妹。他们都是我二妈生的。”

见他那样悲伤的难过，骆馨凝赶忙阻止：“启正，你不要说了，人是不能选择自己的出生的。不管上一代的情感怎样复杂，起码他们给了你生命，不是吗？所以，不要想了。这么多年都过来了，长大后的你，已经足够强大，强大到可以为我撑起另一个家了，不是吗？”

卓启正惊愕的黑眸对上骆馨凝的晶莹，星星点点温暖的火苗在中间闪烁。这一次给出温暖的不是他，而是她！

怔忡过后，是暖暖的感动。卓启正失控地将骆馨凝揽入怀中，她就是这么善解人意的女孩子。

虽然平时看似他总让着她，帮她收拾善后，其实，她给予他的幸福，是任何人都无法取代的。

骆馨凝乖顺地任卓启正拥着，他如鼓的心跳一下下与她的频率渐渐拉近。

“凝凝，我想告诉你。”短短的七个字，代表了他的一切。骆馨凝的身子微微一颤，被人信任的感觉如海上的狂潮，一阵阵激起感动的卷花。

骆馨凝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等着，静静地听着。今天她将认识另一个她所陌生的卓启正，身上不再有那么多阳光，偶尔会添上一层阴郁和悲伤，却是完完整整的他。

广阔的海边，狭小的车厢，陷入回忆中的卓启正娓娓道出那段鲜为人知的往事。

他将伤口撕开，摊在骆馨凝面前，这是一种怎样的痛与信任，他们同样清楚。

“从我有记忆起，就知道自己有一个二妈，还有个大我三岁的哥哥。母亲对我很冷淡，有时候我不小心摔倒了，她从不会主动扶我起来，只会用一双冰冷的眼睛看着我。直到我自己爬起来，擦干眼泪，而她一句话都没说，转身就走。

她很喜欢养兰花，每天她呆在花房里的时间比任何地方都多。记忆里母亲很少跟我说话，更别提母子之间的互动。在她眼里除了兰花，根本容不下任何人、事、物，包括我。”顿了一下，声音中的沙哑更加明显，那是极力压抑的隐忍。

骆馨凝静静听着，她知道卓启正的童年她没有参与过，于是，也就没了发言的权利。

过往的伤如果能寻找一个倾泻的壑道，那么将会好得快一些。

“听家里的佣人说，二妈以前是在夜店工作的。因为母亲嫁给父亲几年了，一直没有怀孕。因此，她无法反对父亲将已经怀孕三个月的二妈带进家门。二妈的个性很强势，凡事都喜欢争，母亲又几乎过得避世的生活。当我稍稍能明白家里的复杂时，大哥已经八岁了。

二妈经常怕父亲对我好，会把财产留给我。所以，她对我的态度并不好。我在那个华丽却空冷的房子里渐渐变得不爱说话，成天将自己锁在小小的房间里。一个人哭，一个人笑，因为没有人会关心我，我小小的世界里一片黑暗。

直到五岁那年，在乡下的奶奶突然提议把我接过去住。父亲忙于生意根本就没注意过我，母亲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二妈自然是开心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我跟着奶奶回到了老家。一个没有商业气息，民风十分纯仆的乡下。

在那里我度过最快乐的童年时光，奶奶对我很好很好。可以说，如果没有奶奶就没有今天的我。”说到这里，卓启正声音哽咽了起来。

那不是对自己境遇的自怜，而是对奶奶的思念。

骆馨凝没有抬头，一颗温热的液体落在她脸上。顺着脸颊滑入口中，咸咸的，涩涩的。

她说话，只是伸出手环上他的腰。整个人更贴近他几分，试图用自己小小的温暖，化开他心中的一方冰棱。

漫延的悲伤如滕不只缠上卓启正，同时也绕上骆馨凝。虽然她和卓奶奶认识的时间并不长，更因为生病的关系，她经常陷入昏睡。

但有一种微妙的感觉从她第一眼见卓奶奶起就存在了，卓奶奶给她一种很亲切，很和蔼可亲的形象。

她由衷地喜欢那位躺在病床-上，满头银发，已经快油尽灯枯的老奶奶。

此时听卓启正以那样怀念又悲伤的语气提起她，骆馨凝心底柔软的那一块被触动了。

泛滥的思绪与海上的波浪，一阵又一阵袭卷着他们。

静谧的时光里蔓延着一股浓烈的感伤，卓启正的身世扯痛了骆馨凝内心最脆弱的那根弦。

晶莹悄悄在眼底闪现，为卓启正，也是为自己。

原来，他们俩的情形如此相似！卓启正虽拥有一个虚有其表的家，但在那里面他感受不到一点点渴望的温暖。

而她虽失去了双亲，但是，司家人给了她满满的爱，满满的幸福。现在想想，老天其实对她已经非常非常好了。

抱着心爱的女人，第一次对人说出心中压抑的苦。原来，倾诉没有自己想像中的那么难。

有些话就像一副沉重的担子，里面装满扎人的碎石。如果不将它倒出来，总有一天会压垮自己。

重雾般的云悄悄自旁退开，露出中间那轮皎洁的皓月，银丝潋滟，洒下温柔的莹彩，如母亲笑容的脸，那样的暖直抵人心。

“启正，你看今天的月亮多美啊，像不像奶奶的笑？”被悲伤紧紧缠绕着的卓启正抬头一眼。

那银盘皓皎里的丝丝蒙雾，竟真的幻化成奶奶慈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