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伍(上)(2/3)
溟通常都是一个人进宫去,宫里认识她的人竟比认识老侯爷的还多,然而到底是跟父亲一起,总觉得要拘谨得多。在宫门口她远远瞧见了一眼李四,李四正和别人说着什么。她没看清楚他穿着什么衣服,只恍惚觉得是极其苍白的颜色,却衬得他那种举手投足中透出的贵气越发明显了些。李四看见她就笑了,容颜俊挺,眸若寒星。温文如玉和凛冽如剑这两种如此矛盾的感觉在他的身上异常和谐的体现,不知道为什么,认识他越久,就好像越不认识他。
楚靖溟冲他点头笑了笑,依旧跟在老侯爷后面,低眉顺眼笑不露齿。
老侯爷首先跟着众官员一齐上殿向皇帝请安,而楚靖溟提前叫人领着先去向皇后请了安,只待着老侯爷完事再单独觐见今上。
二人回合后,有宦侍将两人引至书房便离开了,楚靖溟站在老侯爷身后,脑中有些发晕。
那个人她见过的次数不多,虽也在一起聊过一次两次,但每次见面时那种寒芒在背的感觉依旧清晰。
耳畔总有凄厉嘶哑的声音高声叫嚣着,不绝如缕。
那是她的仇人,血海深仇。
手指在袖中握紧,眸中一瞬间燃起了漆黑的火焰,然而只是一瞬间。
“爱卿来啦。”那人温和亲切却稍显疲惫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她跟着父亲一同跪下,并袖垂眸,一拜到底,再起来时,已换了一副寻常神色。
大方得体,端庄秀丽,丝毫不错的闺秀气度。
“平身吧,爱卿不必多礼。”三分含笑七分威严,上头那人一身月白色团龙常服,逆着光看不清眉目,只觉得那许久未见得面容添了几多憔悴。
“谢陛下。”楚靖溟站起身来,双手交叠于身前,她低头看着脚底光洁的地砖,努力平稳着呼吸。自古以来夫不侍妻,更何况是九五至尊,可楚靖溟听闻上头那位却为着爱妻的病日日守在病榻之前,此等情谊连楚靖溟都不禁为之动容。
皇帝赞许一笑,眉宇间有股子浓厚的哀愁透出来,爱妻重病缠绵病榻,连他那样身处高位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也终于受不住这样深切的忧虑:“朕有许久没见过真哥儿了,愈发亭亭玉立,风姿绰约了。爱卿教女有方,朕深感欣慰。”
“陛下谬赞,小女质拙,不敢入陛下圣目。”老侯爷听闻皇帝那样的称呼也不禁有些吃惊,却还是极好的掩饰住了,边欠身施了一礼,边恭敬道,“只是恕微臣斗胆,皇后殿下吉人天相,自有满天神明庇佑,还望陛下顾忌龙体,切勿太过担心,以致伤了自己的身子。”
那人愣了愣,面上笑意淡泊,却不置可否,只转而对她说:“真哥儿,走近一些来,叫朕好好看看你。”
楚靖溟依言上前,抬起了头,却不敢去看那人的眼睛,只小心翼翼的看着那人衣上金线绣成的蟠龙。那龙怒目嗔识贵气十足,楚靖溟却猛然想起来了敖澈胸前的黑龙图腾。
漆黑张狂,像是即刻便要奔腾而去。
而以金线织就的龙,就算想飞,也会因为太沉重而飞不起来。
“真哥儿许久没来找朕聊天了,可是长大了,有了女儿家自己的心思了。”皇帝的唇角在晨光中有着柔和的弧度,然而那隐隐透出的帝王之气,不由让人为之恻目。
楚靖溟深吸一口气,下定了决心一般仰起头,看向座上那人,漆黑眸中满是端庄得体的笑意:“劳陛下挂心。小女三个月前出游时不慎伤了脚,不得已在家休养。许久未曾向陛下请安,还望陛下恕罪。上皇之事,小女悲痛万分,而皇后之事,小女不甚忧心,方才亦去向皇后请过安。小女还手抄了数卷《金刚经》送去佛寺中,以求上皇早登极乐,皇后殿下凤体安康。”
皇帝依旧笑着,只是鬓上不知何时出现的隐约斑白使他的笑容看起来满是苍凉:“哦?真哥儿倒是不劝朕保重自身吗?”
楚靖溟摇摇头,继续道:“失去至亲至爱之痛,小女再明白不过,陛下忧心乃是情理之中。之所以忧心,莫过于太过在乎。民女斗胆说句大不敬的话,若是陛下不曾为二位殿下忧心难过,反而显不出陛下之重情重义。更何况陛下与上皇父子情深,与皇后殿下鹣鲽情深,若是众人都劝解陛下保重自身而少为殿下担心,岂非是是对陛下太过残忍。”
皇帝闻言不禁怔愣片刻,忽然低低笑出了声来,赞许道:“真哥儿果真是长大了,说出来的话也句句在理,比大殿上那些迂腐文人说的叫人舒服多了。旁人皆要朕保重自身,殊不知慈父爱妻乃是丈夫心尖子上的人,父亲病故,爱妻病重,身为人子,人夫岂能不忧心忡忡,又岂是能轻易收敛得了的。对了,今年的重阳大典,真哥儿可还要参加?”
皇帝忽然的话锋一转令楚靖溟有些不知所措,可她到底没表现出来,只欠身福了一福便道:“是,小女近日来已在为重阳大典做准备。”
“瞧瞧朕这记性,都快忘了,真哥儿今年,自然是要再夺长安之花桂冠,拿一个头彩的。唉,到底是朕年岁渐长,平日里也喜欢你们这些孩子在身边说说笑笑的。”皇帝的声音里有着长辈对晚辈的宠爱,竟让楚靖溟一瞬间有了一种微妙的错觉。
像是那些血,那些泪,那些刀光,那些哭喊,那些争权夺利,那些手足相残,都不过一梦,只剩下刚刚醒来时的那种恍惚。
“借陛下吉言。”倾身谢过,她的眉间有些落寞的神色,仿佛有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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