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白驹过隙(1/2)
永昌二十九年的冬天,长安并未降雪。
在前人的说法中,这是不祥之兆,是上天的预警,是以初一这一天,帝后齐齐素衣避正殿,群臣也在含元殿祝词颂诗,大意是诉说这一年的罪过,上天好生之德,不要降罪无辜人民云云。
只是衣服穿归穿,好话说归说,皇后向来内心不太在意这些事,着实是因为长安已经多年不曾下过雪了,照样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削减了中书令章守英的权利,将他弟弟章守韬成功贬到了黄河以北的肃州。
章守英表面上规规矩矩顺了韩鸿照的意思,心中哪里会有那么容易摆平,立刻便在背地里对韩鸿照施加压力,盐铁官营的官收、官运、官营原本便是章守英打的一手好牌
“娘子是否还做修改?”
东方瑶抬起头来,看着面前带着几分笑意的曹吉祥,轻轻搁下笔在小山上,微笑着说:“不必了。”
制书自然是贬章守韬的,其实东方瑶早就准备好了,哪里还要做什么修改。
芍儿将卷好的敕书递到曹吉祥手中,便听东方瑶又道:“若是皇后娘娘认为尚可,便可以直接送去中书省再过目了,到时候还要麻烦内侍了。”
曹吉祥笑着收起了制书,递给后面的阿赞:“我们这些做奴婢的,若是有娘子一半的文才,想必也不用东奔西走了。”
如今东方瑶有皇后亲赐的宫殿和“内舍人”之名,虽然只是虚衔,却到底是为皇后拟写敕书,身份自然不同凡响。
“内侍说的哪里的话,”东方瑶客气道:“倘若没有皇后娘娘的赏识,东方瑶至今也不过是掖庭局的小小女工而已。”
“娘子真是谦虚。”
好容易和曹吉祥打完了太极,送走了他,芍儿倒是长舒出一口气来,盯着曹吉祥的背影啧啧叹道:“这曹内侍口才还真不是一般的好!”
“若非如此,他又如何能如此年轻便坐上这五品的内常侍。”东方瑶将用过的笔放在笔洗中轻轻刷过。
“也是。”芍儿点点头,帮着把笔摆好在一边的乌木笔筒中。
东方瑶无奈点了点芍儿了额头:“你这丫头,怎么才来了我这儿几天,就开始对陛下身边的近侍评头论足起来了?”
芍儿傻呵呵的一笑:“娘子莫怪,芍儿以后一定注意!”
两个月前,也就是李怀睿被废后的一个月,就在东方瑶苦寻离奇失踪的芍儿不果后,李衡乾就为东方瑶送来了芍儿。芍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东方瑶看着都十分心酸。
原来自从韩蕙娘被遣回娘家之后,她就请求韩鸿照将昔日东宫所有的奴仆悉数卖出了宫外,韩鸿照念及往日情谊,倒也没有拒绝,所以当李衡乾找到芍儿的时候,芍儿正是在被卖往南方某个县的路上。
只是这件事情东方瑶当初并没有求助李衡乾,不得不说,李衡乾的确是善解人意。
不过话说回来,倘若没有李衡乾,东方瑶自己倒是也能找到芍儿,却是要多费一般波折了,毕竟自从那件事情之后,宫中还有多少人能用正常人的眼光来看自己呢?
就连韩蕙娘,也闭门不见,如此一来,自己又如何去找到李况陷害李怀睿的证据?
早在两个月前韩鸿照就册立李况为太子,可以说朝中并无一人反对。长幼本有次序,李怀睿在世人眼中又是无子,毕竟韩鸿照是用“数次忤逆、不敬尊长”这个理由废掉他的
暗暗叹了口气,东方瑶拿起案几上的几卷心经,对芍儿吩咐:“把这几卷收拾到一个包袱里。”
芍儿奇道:“娘子真要拿到西市上散去?”她见东方瑶日夜不疲的抄写,如今至少写了百八十卷,就这么送了别人?
“怎么了,你还舍不得?”东方瑶失笑。
“没什么,奴婢怪心疼的!”芍儿捡起一卷来,打开:“娘子写的这样好的,奴婢还真不愿意就这么便宜了他们呢!”
东方瑶笑着摇了摇头:“我留着这些东西在长安殿里也没有用,再说,抄写了这心经本来就是福泽一桩,不若散去,也好为他积累些福泽。”
笑容敛了敛,东方瑶忍不住又想起李怀睿来听说他在南渡的路上感染了风寒,却不知如今怎样了?
好在几天之后就收到了他的来信,说是风寒基本好的利索了,安州刺史李昶打算要李怀睿元日的时候在自己的家中用膳,他也欣然同意,信中不过寥寥数语。
没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东方瑶也就放心了,回了李怀睿一封信,希望他能早点痊愈,上元节那几日能出去走走散心,然后就是希望他能多回信给自己,毕竟离京半年,东方瑶只收到了一封李怀睿的信。
又过一日,母亲的坟地也有了消息,说是之前的埋骨之地新建住坊之后将母亲的坟迁到了长安东南角的一处郊外公墓,那里多数是没有认领的孤坟。
虽然还在正月里,她也顾不上了那么多,本想自己直接去,被芍儿好说歹说劝阻了下来。当年安葬母亲的事是掖庭的主管曹娘子亲自安排的,她曾说是在上面标注了母亲的身世姓名,东方瑶派人去看过之后果然是,便准备了一应的酒品瓜果去祭拜。
坟冢被重新修葺过,站在母亲的坟前,东方瑶心内感慨万千,想起小时候母亲对自己的教诲,她真的是一点都不敢忘,如果没有母亲,就不会有今日的自己。
她默默地的将酒在面前奠了,跪下磕头:
阿娘,愿你来世安好,女儿不孝今日才能来见你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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