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 家庭突变 5(1/2)
5号早上,蓝凯从昏睡中醒来,眼前先是矇矇眬眬的,聚焦后,他看到的是白色的被子和挂在架子上的吊。他转过脸,看到凌方仪坐在床边,还有曾一辉、杨扬、刘嘉维,瞬间一阵糊涂。
凌方仪50多岁,身材颀长。他是凌晨5点到的。他做梦都没想到仅仅一天时间,竟与蓝其川夫妻阴阳两隔。昨天上午,他和去许都参加婚礼的战友吃过早饭就返锦江了。中午接到蓝其川让他速打100万过去的短信,推测是蓝其川打算带给儿子的礼物,当时还非常欣慰,对妻子薛亦梅说父子俩坚硬了三年多的冰正在慢慢融化。
看到蓝凯醒了,凌方仪轻声问:“小凯,喝点水好吗?”
蓝凯问:“我在哪里?”
凌方仪说:“你还在医院。”
蓝凯记起机场……记起医生好像是给自己打了一针……他猛地起身抓住凌方仪的胳膊:“是……是真的?”
凌方仪点了点头。
蓝凯的手从凌方仪的胳膊上滑落。他感到自己的身体在往下沉,下面就象是一个无底的黑洞,下沉了很久,还没有到底。好象还有股风力量很大,似乎是在托着自己,可是身体还是不停地向下沉。黑洞里出现了很多影子,有的张牙舞爪,有的青面獠牙,有的四面飘荡,还有的向自己扑过来,他似乎并不害怕,不思不想,任由自己沉下去……不知过了多久,他觉得似乎到了一个硕大的空间,山石凌厉,无边无际。突然,一个老者出现在面前,老者阴森森地看着他,他感到一股冷气穿过身体,瞬间冻僵了。老者说,不孝之子,是你的任性让你的父母死于非命,我要用雷劈了你。一道闪电,接着一阵炸雷,他感到自己在天地之间翻滚着,心痛得如裂开一般。电闪雷鸣渐渐停息了,他感到自己似乎是缩在一座沙丘上,他开始用手指挖沙丘,他不断地挖着,周边的沙则不断塌陷着,他的两手指头生疼,中指、食指和无名指开始出血,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挖,就是觉得必须挖下去……
蓝凯感到面前有白色的影子在晃,有人在喊自己,他听到有人在说话,好像是说自己身体的某个部位……他知道了,那白色影子是医生,喊自己的是凌叔叔,心里渐渐明白刚才是晕了一下,是凌叔叔喊来了医生。他想告诉大家自己没事,可是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
凌方仪问医生:“他不会有事吧?”
医生说:“应该不会,他是迷走神经张力突然增高,导致的昏厥。”
快中午时,机场领导模样的人来了:“他还好吧?”
凌方仪叹了口气。
曾一辉在旁边问:“还能见到他爸妈吗?我说的是……”
领导模样的人摇了摇头:“飞机在山区坠落后起火,根据我的经验,只能交给家属骨灰了,其他的什么都谈不上了。”
刘嘉维问:“有没有其他可能?比如说还有人幸存,比如说人没上飞机……”她期盼着能有意外的希望。
领导模样的人苦笑一下:“不可能。名单上的人是按照登机牌统计的。”他转向凌方仪:“有你在我就放心了。我们正在清理现场,会尽快把骨灰交给家属。”
杨扬靠着墙的身子滑坐在地上,嘴里喃喃地说:“咱爸咱妈就这样没了?”
接下来两天,蓝凯不吃饭,不说话,不睡觉,时而默默流泪,时而两眼直愣愣地看着房顶。凌方仪唯一能做的就是按照医生的建议,通过挂水给他安神和补充营养。
7号上午,在医生的建议下,凌方仪决定给蓝凯换个环境,在海德宾馆定了间套房。
蓝凯进了套间,扑到床上放声大哭,凌方仪这才多少放心了些。在医院他几次拍着蓝凯的背想让他大哭一场,可蓝凯只是默默流泪,他真怕憋出病来。
凌方仪在外间沙发坐下,心里也禁不住一阵酸楚。
蓝其川,那是自己一生视为兄长的人,就这么走了。三十多年了,从军营到天迅,一路走来,有艰难,有欢乐,有把公司交给小凯后退休生活的憧憬……然而,灾难瞬间吞噬了一切。要是小凯不与父亲决裂、要是自己不买那两张机票、要是航空公司不出事故该多好。自己的一番好心,却收获了这样一个悲剧,他的心纠在一起,生生的疼。
套间里的哭声渐渐低下来,又过了一会儿,没有了声音。
凌方仪放心不下,推门进去,只见蓝凯眼睛望着天花板,脸颊上挂着泪痕。凌方仪没有说话,倒了杯水放在床头柜上,然后悄悄退了出来。此刻任何劝慰都无意义。
时间默默地走着,天渐渐暗下来。
凌方仪拿起房间的电话,为自己点了一份干炒牛河一碗汤,为蓝凯点了碗瘦肉蛋花粥。他想,小凯虽然上午挂了营养液,但胃里几天多没进食了,该试着让他吃一点。
时间不长,服务员送来了晚餐。
凌方仪走进套间,只见蓝凯还是原来的姿势。他强行把蓝凯拉到外间桌前坐下,把汤匙塞进他手里。
蓝凯哽咽着说:“都是我不好。如果当初我不负气到北京,他们也就不会来北京看我,也就不会出事。”
凌方仪最担心的就是蓝凯的负罪感,开导说:“你不要这样想,这世界上没有如果。有些事的发生,人是不能预知,更不能避免的。”
“如果这只是个恶梦多好,醒来一切都是原来的,我有爸爸,有妈妈,我可以陪着他们吃饭,可以陪他们看阳光、看海,可以陪他们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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