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1/1)

3x3x3的1:1大模型，最后总算是要开工了。在这个课程，这个专业的人被分成了四个小组。每个组有十几人左右，分别以砖、竹子、黄土和混凝土四种材料为主要材料，王柠他们就是混凝土组。

只要在结课前能够把这个大东西顺利完工，大一的第一个学期就会宣告结束。然而早在他们做1:3的模型时，砖组就已经开始在模型室外搭起了1:1的模型，外墙像是城堡，里面又很像是迷宫，人家才搭了一半就明显比王柠他们组的设计方案有趣得多。

可是他们组有什么特点呢？可能就是有泡沫吧，这是任何一个组都没有运用到的材料。

混凝土组在1:3的模型上花掉了一个星期的时间，订购泡沫和铁丝网又花掉了一个星期，最后真正能用来完成作业的时间只有一个星期。整整十个立方的泡沫，一共花掉了六千块钱，这其中大部分都是要切掉扔掉的部分，剩下的一小部分才是模型的骨架，可谓是极其浪费，加上铁丝网、混凝土和切割模具的价钱，平摊下来每个人也要花掉六百多块。家里没点经济条件，是真的烧不起这个钱。同一分数线的其它普通学校，一学年的学费大概是四到五千左右，而王柠他们美术学院的学费是一万五——三倍的价格。另外平时做作业时的材料费，就像是小学的时候买个几毛钱的作业本，学校不会报销，而这六千块的作业费也是学生自理。

当然这也不能全怪学校，还是要看专业课的老师。四个组里开销最大的就是混凝土组，并且比其他组贵了不只是一点点。

同个时期，大二的师兄师姐们恰好也是用这四种材料在学校搭建了一个圣诞小屋。圣诞节节课的时候，邀请了王柠他们这一专业的学生前去参观，那天晚上大家买了糖果、蛋糕和其他零食就一起在小屋里过圣诞。小屋里有床、客厅和起居室，还有部分家具，都是学生亲手搭建的。

圣诞小屋正是玄米他们班做的，可是当时在小屋过圣诞节的那个夜晚，王柠并没有见到玄米，想必他是和哈鹿去过二人世界了吧。王柠不得不怀疑一下在圣诞节这种情侣节日去圣诞小屋过圣诞的是不是都是单身狗。

结课之后，小屋就要被拆掉，竹子组的人便向师兄师姐们讨来了拆下来的竹子。于是竹子组变成了四个小组中开销最低的组，几乎没有花什么钱。可是混凝土组没有办法这样做呀，混凝土一旦成型，除了敲碎就没有办法指望它再变成其他形状了。

分到这样一个混凝土组，或者说是泡沫组里，真的是只能自认倒霉。

在那个每天日夜赶工，每天都有人通宵的星期里，他们工作时的背景音乐永远都是同一首歌——《全都是泡沫》。

已经是很老的歌了，并不是什么流行歌曲，但是那凄凉的曲调实在是太过应景，像是唱出了他们对这个高端大气上档次的作业的自嘲。

上一年这门课的作业最贵的是3000，当时听到这个价格已经很让人震惊了。今年不仅刷新了记录，还翻了一番，怕是三千块的作业也是这个老师带的课吧。

扣掉这六百块，只要不是家境富裕得太离谱，想必大部分人这个月的生活费都已经去掉了很大一部分，真的是饭都要吃不起了。混凝土组的人总是互相捧起用来搅拌混凝土的砂石就递给对方，互嘲道：“朋友，吃土吗？新鲜的土。”

结课前的最后一节专业课上，老师请来了真正的工人，给王柠他们做示范。他们最大的疑惑就是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将混凝土抹得又光滑又平整，工人师傅遍示范了一遍，诀窍竟然是在和好混凝土之后，要用面积比较大的平产拍几下混凝土，混凝土就会像一块巨大的豆腐一样，几下蠕动之后渗出水，这个时候在进行抹平就变得比较容易了。

其他学校同个专业的学生现在在干什么呢？学习高级数学，学习高级物理，学习工程力学。而他们这些课，一门也没有，有的只是手工课。这手工课也就罢了，看到工人把混凝土涂抹得那样光滑，大家心里只能暗自想着，毕业后要是做不好设计师这个行业，就算去当工人也未必会被收下吧。搬砖和磨混凝土的功夫，并不是像大多数人所想的那样简单，就算亲眼看过，实际操作起来也是很困难的。

叫王柠这155的个头去搬砖，又能帮得了几块呢？

王柠他们事先选好的那块地并不平，为了把泡沫好好地安放在那里，还要铺上一层地基。地基选用的材料是砖头和混凝土，砖头和砖头相接，平铺了一个3x3的大正方形，王柠他们组本是混凝土组，这样一来四个组的材料除了黄土，他们都摸了一遍了。地基搭好后，然后再把泡沫骨架搬到模型室外面，放到地基上，裹上铁丝网，最后再在外表覆上一层混凝土。

那一整卷铁丝网立起来比王柠还要高，边缘都是坚硬的铁丝。因为铁丝网一直被这样卷着，展开的时候，反弹起来还扎伤了一个女生的手指，血如泉涌，所有的人都吓坏了。幸好她被扎伤的不是脸或者眼睛，送去医务室包扎后也并无大碍。

结课的那一天有很多人都没有去上课，而是在宿舍闷头大睡。王柠始终觉得那个六千块的方案，除了足够贵以外，在没有任何值得炫耀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