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东流逝水(2/2)

我问，你为什么要杀他？

她说，我问了他一个问题，但他给我的答案我很不满意。

我问，什么问题？

她一字一句地说，你是谁？

突然，我感到一丝害怕，我不敢说出“殁鸦”二字，所以我心存侥幸地问她，那他怎么和你说的？

寂静，可怕的寂静，依浣没有出声。

她慢慢的从黑暗中走出来，乌黑的衣，乌黑的剑，剑没有鞘，因为她想杀人。

她脸沉在阴影里，让人揣测不清。但那双寒冷的瞳孔在收缩，冰冷地说，殁鸦。

这两个字刚说出口，她突然对我出手......

最后，却是我从她的身体里慢慢地抽出了剑，那柄剑锋染了血的浣花剑，比蔷薇更红，比血还红。

我记得她当时问我认不认识湛秋，我点点头。她又问是不是我杀了他？我还是点点头。然后我看见了她的眼泪，我听到它们落入尘埃的声音，像是一场结着愁怨的无人知晓的夜雨，恬静，凄迷。

依浣对我说，我深爱湛秋，但我对他起了杀心。我并不爱你，却无论如何也下不去手。

我的泪徘徊在眼眶，我不让它流出来。

依浣说，既然你不能为我放下你的剑，就让我成为你剑下的魂。我们，不再相见。

我眼看着她撞上去，贯穿进自己的胸膛。那一刻，我的眼泪终是流下来，落入尘里，寂静无声。

那一天，依浣就这样消逝，我将她葬在白马寺，那尊佛像的旁边。此后我在茫茫人世中寻找，却不曾再与她相见。

有时，我总会午夜梦回，突然忆起关于她的往事。

那一天，老黄历上这样写着。

八月廿五，寒露。宜嫁娶，安葬。

她挽发的丝带上，绣着一个人的名字。

听白。

当黎明时晨钟响起的时候，我转身离开，但是我却在山脚下看到了白马寺的三衣，渡我。他当时提灯站在菩提树下，站在清风里，白衣胜雪，气宇轩昂。他远远地对我说，我有酒，能不能让我听听你的故事？我问他，僧人也喝酒？他反问我，难道不可以？

一钩残月，一壶浊酒，僧人很快便醉了。剑客却已经擦亮了长剑，剑客早已习惯了在夜里辞行。

我像我爹一样，仗剑骑马，纵酒焚歌，我想也许这样可以驱走心里的难过。我走过了茂密挺拔的黑色森林，走过了萧索幽深的冷街陋巷，走过了小桥流水。蓦然回首，已不知道来处，亦不知归处。

倘若，我没有死，我的归处会是哪里？有没有潺潺的流水？有没有缠绵悱恻的烟雨？有没有你.....你知道吗？你知道我内心边缘的寒冷吗我在最深的不见光的深渊，想念你的笑容，想念你雾霭般的忧伤，想得心如刀割。如果你没有变成云鸿远去，你能不能仔细听一听，我想你，真的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