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坐化(1/1)

灵犀一咬银牙，扔下一枚起烟符，卷起封尘，立刻向外逃去。

她一边逃，手里也不停歇，没头没脑地漫天撒符，什么收魂、祭煞、五雷、驱邪、护身、显灵…甚至中央镇宅都扔了出来。

驴儿也晓事，赶紧赶来跟她汇合。

灵犀将封尘扔上驴背，一脚衔着驴尾，双手结印，嘴里念念有词：“天地无极，乾坤借法，风雷受命，神行太保，急急急如律令！”

念罢，双手往驴身上一印。好驴儿本就健步如风，这一印，霎时速度陡然提升三倍，冲破音障，电闪雷鸣间，消失无踪了。

那老和尚盘坐在地，对眼前的变化无动于衷，一动不动，宝相庄严，满脸带着笑容，仿佛完成了伟大事业般心满意足。

没一会儿，小沙弥终于赶了过来。

他先是看到满地的符箓沙石、残枝败叶，显然这里是经历了一场大战；师父盘坐在地上，一卷袈裟盖在身上，看不出动静。再细一看，只有师父盘坐的方寸之地干干净净，仿佛所有的攻击都泼水不进、无可奈何，小沙弥面色一喜；但近一看，盖在师父身上的粗布袈裟没有了往日的干净整洁，横横道道，露出些许小口子。

小沙弥赶紧上前：“师父！”

“戒色，你来啦。”老和尚面容意外的祥和，伸出手摸了摸小沙弥的脑袋。

戒色小沙弥心里感到意外，今天师父的语气怎么这么温柔？刚刚在这儿究竟发生了什么？师父是不是跟那两个人动手了？师父是打赢了，把那两个人赶跑了吗？师父年纪这么大了，跟人动手没事吧？

心里面思绪万千，却不知道从何问起，只好驯良的低着脑袋，静静地让师父抚摸。

“戒色啊，为师时辰到了，要去西天净土见我佛如来了。

我走以后，你要听方丈、师兄们的话，好好地参禅念佛；

你是我从山下抱来的，等你成年了，好好地想清楚，自己选，要么剃度、要么还俗，为师都支持你；

只是你要记得无论是在寺里念经，还是在人间行善，一日不可废弛；

一会儿，你法敬师兄来了，你与他将为师火化了，抱我的骨灰回寺；

为师说的这些话，你听清楚了没有呀？”老和尚循循说道。

“你听清楚了没有？”见小沙弥还没有反应，老和尚托起他的下巴，触手湿润；头一抬，脸上早已泪水涟涟。

“我的痴儿，”老和尚用衣角给他抹泪，却怎么也抹不完，“清楚了没有呀？”

“嗯”小沙弥憋出一声哭腔。

“好，好，”老和尚开怀，连说两个好字，目光遥望远空，口占一副偈子，“诸法因缘起，缘谢法还灭，诸行本无相，尘埃复尘埃！”

语毕，双手下垂，头颅一倾，一道红光冲天而起，登时圆寂了。

小沙弥终于忍不住胸中悲戚，抱着师父的遗体痛哭失声，不能自抑。泪水掺着鼻涕糊满了脸颊、嘴唇、下巴，嚎啕声哽哽咽咽，哭着哭着把刚刚吃的一个半馒头也呕了出来，不一会儿就不省人事，晕死过去了。

话分两头。灵犀救了封尘出去，亡命奔逃，屡次突破极限，最终停住在荒野一处乱石岗伏身隐下。虽然估摸着那老和尚已经失去了他们的踪迹，手里却不敢怠慢，各种隐匿之法随手挥出。终于施无可施，勉强倒地打坐起来。

回神片刻，灵犀方才缓缓打量四周。

夜已星星，半轮黄月挂在空中。月光笼住大地，映照着乱石岗，显出千奇百怪的幽森的鬼影；荒野游荡的风冲将进来，在嶙峋怪石里曲折前进，发出呜咽的幽鸣。灵犀感到仿佛藏着无数的妖魔鬼怪，正虎视眈眈的盯着这里，稍有不慎就会把他们吞没在这幽夜里，不留一点痕迹。

回头看，驴儿没精打采萎靡不振啃着野草，原本缎子般的毛发也被劲风摧残，失了光泽；驴背上，封尘仍旧昏迷不醒，生死不知。灵犀看着他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联想到半日亡命的奔逃颠簸，顿时悲从中来，心神摇动，喷出一口血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