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风声(2/2)

在岩田的骑兵在暮色沿着山内铁道线搜索的同时，在山外，独12旅的旅长，也命令城郊布防的570团，派出兵力沿着城至宋家沟的铁道线前出巡查。

团长田明达派出了一个排，当然，这个排只是巡视到了离山口还有一里多远的地方，向回返了；他们根本没有进入大山，否则，他们有可能遭遇日本人的骑兵小队；甚至，有可能发现在那个废弃了的火车站，已经驻满了一个联队的鬼子。

接到排长例行公事般的巡查回报之后，田明达带副官一行，大摇大摆地骑马进了城。

坐落在同蒲铁道线的城，人口有二十几万，这在1938年的山西，堪称是大城市。城内民宅密布，店铺林立，商业繁华。

田明达一行进城的目的，是为了吃喝玩乐，因为已经到了晚饭时分，所以直奔了城内赫赫有名的宝元酒楼。

宝元酒楼位于城偏东的一条什字街头，倚着街角，下两层的楼面，散座加包厢，足足有二十几张桌。酒楼的大厨，据说当年在大同和太原的老字号当过红案，深得晋菜北路、路菜系的真传，讲究重油重色，香咸酸甜，其一手喇嘛肉尤为叫绝。每逢正午和晚间的饭口，酒楼都是高朋满座，喧嚣热闹。

不过，这一两天，由于从丰店逃难的人有一部分流入了城，鬼子大军进攻晋南的风声在城内开始小道流传，一时间酒楼饭肆有些萧条，紧张的空气无声地波动着。

但城与丰店之间毕竟有五十多里之遥，且间还隔着大山，在那个交通、资讯都极度不发达的年代，城这里的百姓对丰店的沦陷近乎完全无知。

田明达一行到达宝元酒楼的时候，这里正灯火通明，人流不息，酒菜的香气隔着几步远闻得到。看见几个晋军的军官骑着高头大马莅临，跑堂的急忙一叠声地向里面请，平日这个时候，包厢应该是满的了，但今天楼恰恰还有两间空着，田明达他们一路进去落了座。

570团团长打仗不是猛将，喝酒却绝对是一把好手。从前在丰店驻军的时候，县城里几家有名的饭庄酒馆，已经被他吃喝遍了。央军391团退过来驻防之后，田明达也屡次邀请秦忠孝喝酒，但除了最初的几次欢迎宴，央军校后来一概予以婉拒。为此，田明达还颇为不满，认为秦忠孝摆央军的臭架子。

除了在丰店吃喝，田明达偶尔也穿了便装，带领随从进到城来逍遥；这里毕竟是大城市，销金的规格和档次，与县城又是不可同日而语的了。但身为驻军主官，未经峰允许擅自离开驻地玩乐，显然也是不可的，所以田明达总是微服晚行。

如今他的570团奉旅长之命，移防（其实是逃跑）到城郊外，那么也可以名正言顺地进城喝几杯。他当然清楚丰店已经被日军占领，但据旅长派去的斥候回报，鬼子占领丰店后四门紧闭不出，那么是没有要来攻取城的意思了。管他呢，小日本真打过来，有旅长顶着呢，今朝有酒今朝醉！

田明达叫了一桌子的菜，点了杏花村的汾酒，包厢的门掩了。

而酒楼里，却有人暗盯了这间包厢。他是酒楼的掌柜，白宝元。

白宝元依稀见过这几位军爷，却又一时想不起来。城里来他家喝酒的军官，都是独12旅的，旅长、参谋长都来过，但今天这位校，他却眼生。重要的是，自从两天前城内开始流传鬼子进攻丰店的小道消息，他这里没见有军官来过，今晚却突然来几名骑马的校官，白宝元留了神。

白宝元的留神是有原因的，此刻，距离那些军官不远的一间包厢里，坐着几位也是刚刚落座不长时间的男女，正座位的那个女人，一袭华贵的皮袍，脸还化着挺浓的妆，俨然是个富有的阔太太。白宝元踱到这个包厢门口，打量了一下二楼喧闹的席面，然后闪身进到了门内。

“当家的，他们点了不少酒菜，但是现在还没有听出来头。”白宝元走到那皮袍女人座位旁，附在她耳边说着。

“让跑堂的伙计留着神，多进去几趟听动静。”皮袍女人同样轻声地嘱咐着酒楼掌柜，一边说，一边解开了皮袍的外襟，从腰里摸出了一把油光光的驳壳枪，放到身边的空椅子。

这个女人，是远近闻名的关门山土匪匪首，刘五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