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第四十二章(1/2)
从未饮酒的人,突而不声不响灌下一壶,其孤奋可见一斑。
晏斐这般打岔,好像是极端沉默的挑衅,施以精准不漏的苦肉计谋,正中谢玖心软处,万无一失。
谢玖定眸与之对视许久,其间思绪似跳跃烛火,闪烁未明。
而后神态如常,与珂儿父母相谈甚欢,间或引些雅闻逸事,风趣至极,未管顾晏斐半分。
直至饭毕,谢玖未再另求温一壶酒。
送他二人出门,珂儿父母看一眼晏斐,仍有担忧:“天色这样晚了,不若就歇在这里罢。”
谢玖和气回道:“承蒙伯父伯母款待饭食,已经不胜感激,怎能再劳烦一夜。况路程不远,我二人应付得来。”
说罢,她客气地躬身一礼道谢,朝这屋人好生道别,与晏斐一起,踏着铺洒的月华,自道上渐行远去。
桂香浮动,秋夜静得清冷。
明月皎澄,悬挂高空好似银盘无暇,辉芒如冷霜,避染俗世暗尘。
谢玖一如来程,走得悠闲散漫,自顾往前几步,眼尾却不由自主落在身侧。
晏斐勉强跟上,身形晃悠两下,实在难以为继,眼见他要不稳倒下,谢玖眼疾手快,立马倾身扶住他。
哪怕身上有伤,常年背负顽疾,谢玖也是修习许多年武艺的人,反应不差。她将晏斐单手扣在肩上,抵着他腰身,以自己的身子承担他多半的支撑。
长道悠远平静,月下身影相互倚立,踽踽前行。
谢玖连声叹道:“醉了便醉了,算不得丢人的事,何必非要逞强。”
晏斐自饮酒后一言不发,只是埋头,好似如常,也不知如何坚韧才撑到此刻。意识不清醒,晏斐混沌之间,只知自己靠在那人身上,不晓旁事。
月色恬淡,恍如又是一世经年。
他低笑了笑,气息恰落在谢玖耳畔,带过一阵温痒而不自知:“晏斐……只饮了三碗。”
所幸晏斐清醒时自持,真醉酒了也安静得很,不难应对。
谢玖偏头稍避了些,温言道:“怎止三碗,一壶尽入了你肚。这酒再醇正不过,如你这般沾不得酒的,偏还那样豪饮……”说及此处,她又好似恍觉,话音一转,“罢,罢,谢玖与你较真甚么,左右如今,你也听不入耳了。”
二人一步步,沿来路缓步慢行。
夜下景致更添朦胧,月悬其上,明净而渺远无边。晏斐眼眸松懒,偏头一路凝望,见陌上野花依旧,暗波流转。
他顿住脚步,忽而又开口:“可否,容晏斐采摘些花,晏斐,想送人……”
“哦,不知晏公子是送谁?”谢玖扣扶着他,随口一问。
晚风仿佛乘月夜温隽无边,暗香吹散更添细腻,晏斐却低下头去,拧起了眉,抿唇不言。
谢玖当他醉态,不以为然,拦住他继续前走,只嘴里哄劝着说:“摘花无妨,只是现下夜凉天昏,挑选难入眼,不妨等明日罢,谢玖必不阻扰你去。”
如月辉一般浸润人心,这温和的说话声浅淡适宜,只觉安稳舒和,叫晏斐实在不能拒绝。影绰迷蒙总有扰,他任由那人便是。
只是,山花始终随风飘摇,好像有谁说过,姑娘家都喜欢。
***
长夜更漏,星移几回。
晏斐回至屋中,好似撞倒了先时的半分清醒,再撑不住,醉意铺天袭来,晕沉过去。
谢玖踉跄几下,险些二人齐齐摔下,到底忍着腹部伤痛,挪动数步,又将晏斐安置在床上。
灯烛点起,虽光芒微弱,总算照得一方狭屋勉强得见。
谢玖久坐床沿未动,额间沁出了冷汗,半晌方恢复些许。她知晓饮醉的滋味,未忘记晏斐尚需她照料,借着暗淡灯色,她勉力再倾身瞧去。
晏斐闭眸,似已睡去。暗黄灯下,他面容较平日多添了份醉后的潮红,酒香晕染得周身尽是,像是难受得紧,他眉头深深蹙起,嘴唇阖动,缓慢念叨着什么。
可惜未说出声来。
谢玖稍一琢磨,按往日自己浇酒醉梦的经历,艰难再起身,寻了小块姜捣碎煮茶,倒作一碗,极尽耐心替晏斐喂了大半进肚。
侧坐床边,谢玖已疲累得喘气连连。她单手撑在被褥上,另一手覆上腹部,这才恍然,本好转不少的伤处,不知几时,竟又裂出血渍。
谢玖懒得理会,又放下手,看着晏斐安睡,只余苦笑连连:“受你这么久的照顾,今日总算反过来了。谢玖竟不知,照顾榻上的人,原是这样烦累的。”
言语散于四方壁角,自然无回音。
烛火跳摇不稳,惺惺绽起,温婉如林空夜静,水中星河摇曳。
晏斐闭眸就那样躺着,约莫有些蜷曲,不似平日一丝不苟的端正,偏就在灯烛映照下,他眉头锁起,唇瓣仿佛沾着盈盈水光,微微张着,似是毫无防备。
……好生诱人。
谢玖凝眸,注视晏斐许久。
屋中静如无物,削了她惯有的矜持,谢玖气定神闲探出手去,单指触上他无暇的面容,小心而细腻地抚摸。
“你是晏府的三公子,又主,长安城中暗袖可翻云雨。若真计较起来,你的身份怎就不尊贵了。”她低软着呢喃,垂着眼像是自语。
谢玖并非草木,晏斐多日来的小心翼翼,她悉数看在心里。护她衣食,养她伤病,偏还自放姿态,卑微得不能再低。
她哪里配受得住。
山里岁月太闲暇,谢玖险些都忘了,晏斐为她采药,日日杂活,与村中人相去无二,可沦落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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