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深渊(1/2)

伊在家中焦急地等待，末生博士不肯告诉她事情的经过，她只好问义。

但是义没有回家，他还无法面对博士和伊。

路上的行人纷纷向义投去不解的眼光，他一路走一路哭，哭着哭着又笑了，苦笑几声之后又开始哭，嘴里振振有词地嘀咕着什么，像个疯子一样。

家中的伊正坐在饭桌旁，桌上的饭菜早已冷却，三副碗筷架在三把椅子前，却只有一副碗筷前有人。窗外的天空由淡蓝色慢慢变成赤红色，晚霞的另一边升起了四个明晃晃的圆盘（义所在的“仙城”星有二十一颗卫星，都是只能自转的定星。义居住的“边城”晚上可以看见先升起来的四颗，和后升起来的七颗），预示着夜幕的降临。

家中的乱景和迟迟不归的义让伊快要抓狂了。无奈之下她只好去寻找自己的丈夫。

义曾经为了让伊在怀胎的时候安心，就在她的“掌心”（那个通讯设备）中安装了自己“掌心”的定位，之后也一直没有取消设置。

伊就是靠这样找到倒在一处墙角已经醉得不省人事的丈夫的。

伊拖不动他，只好一直在他的身边呆着，一直到了半夜，天空中剩下的七颗卫星已经升起六颗后，义才从酒精中有所清醒。

醒来之后看见满脸怒气的伊，他没有一下子抱住，而是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嘴角不自觉的上扬。就这么一直看着，他听不见伊近在咫尺的骂声，感受不到肌肤之上的捶打，在他眼中，就只有伊，就只有那个正对他展露着笑颜的伊。

“你是不是疯了！”

义只听见了这么一句话，因为他从中听出了无尽的关心和担忧。

他开始抚摸伊的头发，从头顶沿着脸的轮廓抚摸着。

他摸到了岁月在她脸上留下的疤痕，眼角，眉间，时间刻上了印记，；日益臃肿的体态将光阴的故事书写得淋漓尽致。

佳人老去，却无能为力。

终于，义的手抚摸到了头的最底处，他轻轻捏住了伊的下巴，在伊疑惑的眼神中，他把自己的嘴贴向伊的双唇，另一只手将伊压下，让伊倒在自己的身上。他不敢放手，心中最深处的情感让他不敢松开。

他怕松开就会失去，就再也见不到了。

终于还是伊先挣脱了，对她来说事情的真相才是她最想知道的。

“我是断甲。”不等伊开口问，义就说出了她想要知道的答案。

虽然伊挣脱了，但是义的手还是放在她的脸上，轻轻地捧着。“很抱歉不能一直和你在一起了，上天只给我们两个人一副断甲，而且没有让我们选择。”义用手按着伊的嘴唇，没有让她说话。

“我现在就想看看你…你那么美…我舍不得…”

“我真的舍不得…”

…

接下来的日子里，义用心对待每一个家人。他没有再生末生博士的气，毕竟这事本来就不怪他。他希望有什么奇迹发生，可以留住他所珍爱的人。他甚至开始想从自己的断甲上刮下一些粉末用来制造不切实际的不死药。

不过连做的机会都没有，断甲是无法磨损的，更何况目前的义根本不知道该怎么使用断甲。他一直尝试着，想要把断甲从自己身体里拿出来，不管是主动去召唤，还是被动地拿刀去割。

但其实断甲根本不是体内的，义想错了，召唤断甲需要的是意志，而他还不能冷静地去思考，他以为附在自己身上的东西就一定是体内的。

义没能成功，也无法成功。

他瘫在研究所的实验室内，望着天花板出神。

在之后的六十一年里，义写下了人生中第一份最悲惨的日记，几乎是用泪书写下的篇章。

今后还会有很多。

在第二年里，博士中风了，长时间的高脑力劳作让他的思维一下子变成了小孩。

四年后，博士去世了，走得很痛苦，弥留之际还不断地向义喊着痛。

义失去了最亲的人。

在下葬当天，义哭得比在凡教授去世的时候还要悲惨，几乎快要昏厥过去了。五十一岁的伊不停地安慰着他，二十六岁的留承搀扶着他。

博士去世后的第二年，二十七岁的留承娶妻了，终于在悲伤中有所好转的义也在那天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在第十九年里，留承抱着刚出生的“云”（义的孙子），对他的父母说想要从军。两人极力反对，但最终拗不过儿子，加上当时合众两国签下了停战协议，目送了他离家去了远方的军营。留下了义的儿媳和孙子。

结果那一年，合与众因未知原因撕毁了停战协议书，两国交战。留承上了战场，临走前向义报了个平安。在刀光剑影的战场中，人人难自保，今日能生，明日便能死。

留承没有再来过音讯，一直没有过。

之后寄来了一张阵亡名单，留承的名字赫然在列。

这次连尸体都没有，义哭的对象只能是家中关于留承的照片。

在第二十年里，刚走出失去博士的悲伤的义再次沉入谷底。这一年中义没有出门，在家里把留承的房间擦的干干净净，还抱有一丝侥幸。

可老师从小就教育我们，不要抱有侥幸。所以后来奇迹没有出现，留承没有再回过家。

第二年初，义坐在伊面前，向她说着之前环游“仙城”星的经历。他想靠讲述这些事来回避脑海中挥之不去的阴霾。

他也提到了休，那个一直找不到的休。伊说，那你去找找她吧，兴许现在能找到呢？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