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司长 旧友(三)(1/2)
金山的副官给希灵送来了几块上好的衣料,都是素净的绸缎,她挑出一块不是很中意的,拿去绸缎庄里换了一身英国料子,然后又去了趟成衣店,报上尺寸,做了一套西装。
尺寸是陆克渊的尺寸,报尺寸的时候她说不清楚具体的尺码,尺寸都是她用两只手比划出来的。陆克渊臭美,“老来俏”,所以如今快过年了,也得给他添一身新衣服。
西装做成了取回来,她把它摊平在炕上,反复的摩挲反复的看,看到最后,心脏就一抽一抽的疼,也没什么具体的心事,只是想他想得发慌,眼睛里面不知不觉的就是泪汪汪。
看够了,她把它叠好放进柜子里,照例来讲是不该叠的,一叠就出了褶子,但是这屋子里也没有正经立柜来挂它,只能是对付着存放。然后独自一个人去厨房端了热饭热菜回来,她默默的吃,吃饱了也还要再加一口,因为肚子里还有孩子,自己可以不怕饿,但是不能不替孩子吃。
吃饱喝足了,她早早的关灯上炕,侧身躺在被窝里,她前后左右的摸一摸,摸不到边际,于是心中又想起了陆克渊,想他连个坟头都没有,逢年过节了,自己只能是在十字路口给他烧点纸,不过这样也有好处,人是一下子就没了的,没防备,也就不知道怕,不遭罪。
头头是道的想下去,她一想能想到半夜,想到最后,她就起了感慨:爱可真不是个好东西啊!假爱伤人,真爱伤心。人要是不知道爱也不知道恨,可该有多好啊!该有多自在多逍遥啊!
但是,不知道这个的,也就不是人了。
胡思乱想的熬过一夜之后,希灵在凌晨时分打个盹,再醒来时,她望着窗外的阳光,那些念头自动的就收回到心底深处去了。
爬起来洗漱更衣吃了早饭,她慢慢的往外走,去两条街外取回了那些小孩子所穿的小衣裳,又夹着小衣裳去附近的铺子里去,想要买几样花线,回来给老妈子当贿赂,让老妈子干活多尽点心。
临近年关,铺子的生意都不赖,希灵看准了门面最漂亮的一家,正要往里面走,然而里面有个小伙计正在往外扛箱子,她慌忙后退了一步,哪知脚下有雪,她一跐一滑,当场就惊叫着向后仰过去了。倒是小伙计眼明手快,一把抓住了她的袖子:“小心!”
这话一出,希灵踉跄着站稳之后,立刻歪了脑袋,去看小伙计那藏在箱子后头的面孔。小伙计转过半个身子和她对视了,两人脸色都是立时一变!
“小桐?”希灵难以置信,几乎以为自己是看错了人。可那小伙计的稚嫩眉眼是如此的熟悉,分明就是她先前的小跟班:小桐。住他东号。
小桐弯腰放下了箱子,也是惊讶透了:“太太?”
然后他向前迈了一步,声音随之高了:“太太,您来这儿了?”
希灵看他堵在门口挡了路,就后退一步,又把他向自己这边一拉:“我还问你呢,你怎么也到奉天来了?有顺呢?吉庆和果子呢?”
小桐抬袖子一抹鼻子,答道:“果子还是让她娘给嫁出去了,吉庆跟他叔叔下南洋了,有顺——有顺死了。”
希灵一怔:“有顺怎么会死?”
小桐压低声音答道:“有顺……从陆先生家里拿出了钱,结果被人盯上,让人杀了。”
希灵也放轻了声音:“那……钱呢?”
小桐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当时有顺说他来管钱,我想他办事比我仔细,就没多问。”
然后他回头看了铺子一眼,又道:“这是我表舅的铺子,他缺人手,我就来了。”
希灵点了点头,一时心痛伶俐的有顺,一时又心痛那些钱,不过自从陆克渊死后,旁的打击,都不至于让她太过痛苦了。
小桐察言观色的看着她,这时问道:“太太,您现在怎么样?是陆先生跟您在一起吗?”
希灵听了这话,惨笑了一下:“他啊,和有顺一样,也死啦!”
小桐张了嘴瞪了眼,露出了一点孩子气的傻相:“死——”
希灵又道:“我家就在那边——你顺着这条街往前走,然后左拐,走到第二条胡同往里一拐,头一户就是我住的地方。你要是有了困难,还找我去。我虽然也不比先前了,但是总比你个小伙计强一点。”
说完这话,她绕过小桐,迈步进了铺子买花线,说不难过是假的,一看见小桐,她就想起了自己在天津的全盛时代——那个时候,要钱也有,要爱也有,要陆克渊,也有。
买了花线走出去,希灵发现门外已经没了小桐,大概是因为小桐手里的活太多,忙不过来,也可能是因为她不再是他的主子了,他也就没必要再等着送送她了。
希灵并没有很怅然,慢悠悠的走回家去,她进门把花线给了老妈子,还特地附送了几句好听的话。老妈子果然欢喜了,在厨房里热热闹闹的煎炒烹炸。油香弥漫了整个院子,希灵站在门口看着远方暮色,心里又开始对肚里的孩子说闲话:“今天碰见一条小白眼狼,见我落魄了,就不理我了。等以后我重新阔气了,看他个小伙计还有没有脸来见我!”
刚想到这里,院门就被人敲响了。
老妈子腾不出手来开门,于是希灵上前抬下了门闩。推门向外一探头,她险些和小桐顶了牛。
“哟!”她吓了一跳:“是你?”
小桐冻得满脸通红,一只手拎着一大块五花大绑的冻猪肉。很局促的站在希灵面前,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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