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 曾经少年时(2/2)

安雅一如既往地笑了，她的笑容总是那么温柔，她伸手抚上他的眼角，指尖磨过他的细纹，道：“你是医生？留在这里除了继续熬坏自己的身体之外，还有什么好处？好了……不要这幅表情，我不是不让你来，只是时间到了，你也该去歇歇了。”

“我担心你。”

“我知道。”安雅哽咽了一下，道：“这不还有小白他们吗？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你先回去休息一下，休息好了再来照顾我。”

这个时候的郭烽凌却没有注意到她过分强硬的态度。

她的笑容都是勉强撑出来的，身体上的痛苦与绝望已经到达了顶峰，即使她再有心坚持，也无法继续保持表面上的安好了。她支开郭烽凌，有一部分的原因，是自己已经隐约察觉到了结局。

穿着宽大的病号服，安雅最后看到的是湛蓝的天空，从窗外延伸而来的树枝，被风压弯了头。鸟鸣从遥远的彼处，不断、不断地向她靠近。

她看到一股温暖的光线，像是母亲的怀抱将她呵护在怀中，安雅受到了蛊惑，忍不住向它靠近。

右手的吊针牵扯着她的脚步，安雅感觉自己的身体被往后一扯，行动不便的人几乎无法控制自己，半个身子跟着跌倒在外，她的头更是完全颠倒过来，脑袋撞上了桌角，因此变得昏沉沉的。

病房的大门被人打开，三两道人影从外涌入，他们大约是听到了动静，慌急慌忙地跑到安雅身边。安雅察觉到有人过来了，或许还将她抱了起来，可惜身体的感知能力越来越弱，渐渐地，她听不清、辨不明那声音，哭泣和呐喊从何而来。

十月的秋，充满肃杀与清冷。风从低远处而来，席卷每一寸土地的生气。荒凉的山顶上，排列着孤单而凄冷的坟墓，在这其中的一处，即将迎来新的主人。

五百里外的火葬场内，棺材暂时被封存在角落，等候火化的时间里，穿着黑色西装的男女不断在现场走动，烧香的烧香，哭送的哭送，也有几人需要分出心思，去哄不知场合、正在跑闹的小孩。

郭烽凌一夜之间又老了许多，他一个人守在安雅身边，总觉得她还没离去，隔着白布，他甚至听见了安雅的呼吸声。他这么都不敢相信，分明前一秒还在同自己说话，同自己笑的人，怎么会说没就没了呢？

“媳妇儿……”他红了眼，跟个孩子似得趴在她的身边，哽咽道，“你走了我怎么办？我怎么办……”

“爸！”

“爸。”

两道声音忽然插入，是他的一双儿女，两人都担心地站在他身后看着，见他快伤心过去了，连忙一左一右扶着他的胳膊，将人从里头拉了出来。

“您歇一歇，别太难过了。身体会受不了的。”

作为他们的孩子，两人最清楚他两夫妻的感情，结婚这么多年了，从未见他们红过脸，两人从来都是孟不离焦，焦不离孟，几乎做什么都一起。

前两年，郭烽凌生了一场大病，看了医生吃了药，却迟迟不见起效，把在一旁照顾的安雅也给急的病倒了。两个人为了对方，谁都不敢出事，反之这一次安雅这样，郭烽凌的身体也一下子跟着垮掉了。

不愿意看到他因伤心过度出事，两人只好连拉带推，让他暂时离开这个伤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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