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醉仙酿(上)(2/2)
转眼就要将它拨掉,可是犹豫了一下,却默许了他的动作。疏风离她极近,看得见她白皙的脖颈上细细的绒毛,她长睫如羽,面颊通红,几乎让人不忍亵渎。
他内心挣扎了许久,十分艰难地轻声道:“神君来文渊阁找过我……”
他还在犹豫要不要说下去,却见到凉玉已经睡熟了,浑然没有听进去,脸上犹自挂着泪痕,便住了嘴,轻手轻脚地用袖子擦了擦她的脸,手颤抖着,很快地缩回来,似乎触及到的是一团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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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夜宿醉。她发觉了酒的好处:虽然它只是闻起来香,事实上又苦又辣,但是它帮人安稳入睡,一夜至天明。
疏风带的醉仙酿极好,入口绵密,又不会使人头痛,而且照他的话说,“殿下酒品好”,酒品好的意思,就是她不会酒后失态,翌日醒来一切正常,让她有信心更加肆无忌惮。
疏风待人接物都很宽容,面对她的时候尤其拘谨恭敬,绝对不会像凤君一样,管束她的时候说一不二,毫不客气。
她变着花样地讨酒喝,他便完全招架不住,弄到最后,发展成两个人的夜夜对饮,他只是偶尔苦着脸劝道:殿下,明天还是不要了吧。”
只要她一道眼风扫过去,他就住了嘴。
下一个夜晚,她还是能撒娇耍痴、死皮赖脸地要来喝。
疏风人真好,害羞又可欺,在她面前束手无策。她似乎又回到初入花界那两年,天不怕地不怕,横行四方,没人来管束。
第一批的醉仙酿没的很快,毕竟是珍品,哪里禁得住天天偷来喝,后面的酒就没那么好了——她喝到兴致起,慢慢话便多了起来,有时会突然开始击节高歌,衫裙半落,媚眼如丝,笑出一口雪白的牙齿,哪里还像几天前醉了酒也乖乖坐着只红脸的小姑娘。
疏风:“……”
疏风很狼狈,手忙脚乱地施着法术接住她乱抛出去的碟子,一袭白衣早就被各种汤汁染得斑斑驳驳,摞在桌上还没喘口气,看她踉跄几步就要仰倒,赶紧一把抓住她的衣带。
凉玉退了几步,脸上的笑也没了,满脸不悦:“你别拉我!我酒品很好的。”
疏风恨不得咬舌自尽,他十分后悔曾对她说过这句话——这位殿下的酒品,完全取决于酒的质量。
“殿下,殿下……你别再退了,坐下来……”他满头大汗地哄着,凉玉满眼茫然,仍然向后退,脚下踩住裙子,哐啷一下便绊坐在地板上。
疏风一惊,也赶紧蹲了下来,“没事吧?”
风过窗棂,窗户被吹得晃动了一下,疏风本能地朝窗外看了一眼,外面黑漆漆一片,一片安静。
“嗯。”她只坐着,似乎也不觉得疼。
疏风挽起袖子,伸出一只手来,哭笑不得:“殿下,起来吧。”
她怔怔看着她的手,一双黑漆漆的眸子有些涣散,像是在兀自出神,末了,慢吞吞地脱下鞋子,露一双白而小巧的足。
地板上太凉,还没等疏风回避,她自己先将脚收进裙子下面,委委屈屈道:“凤君,我走不动了,你能不能背我?”
“凤君”二字是被她咕哝过去的,疏风疑心是自己听错了,一时愣在原地。
窗户又哐啷响了一下,疏风分神想,今天的风倒吹得古怪。
他伸手搭在她肩膀上,她瑟缩了一下,虽然对着旁人叫了他的名字,可似乎还是能无意识地辨别出眼前的人不是他。
疏风越发觉得怜惜,像捉一只滑溜溜的小鱼似的,捏住了她的肩膀,另一只手揽住她的腰,把她拉了起来,安置在了椅子上。
凉玉坐在椅子上,窗户当啷直响,她侧耳认真地听着,窗外花影斑斑驳驳,她倒是安静了。
疏风忙得满头大汗,又弯腰把她的鞋子捡起来,倒也忘记了一开始的拘谨,用仅剩的干净的袖子擦了一把额头,好言好语道:“殿下把鞋穿上吧。”
见她像没听到一样,他呼了一口气,终于说出了那句心里话:“要不,殿下还是哭吧?”
他只道凉玉是在极力忍着些什么,白天一点儿不漏,只有夜晚醉酒的时候才能宣泄出来,可也宣泄得不完全,不光她憋得慌,他也觉得难受,替她难受。
她径自站起来,推开窗,窗外有一枝梨花,一下子伸到眼前。
她伸手用力将这枝花折下来,拿在手里看,花蕊里的寒露灌进她袖中,凉凉的触感沿着手腕向下。
她的眼神晶亮亮的,横握着那花枝,抬手转身,做了个起手式。
这又是要出什么幺蛾子?疏风动了动嘴唇,刚想要劝阻,却见她步履踉跄,花枝舞得却不是全无章法,裙摆旋转开来,像一朵花,花枝化作虚影,竟然带过一阵阵劲风,在衣摆间穿梭,一时间飞花如雨,四处飞溅。
疏风眼神一亮:这是两百年前,嗣位礼上见过的华蓉剑法。
凉玉越舞越兴奋,步子也稳健起来,一个回转,信手将窗推开,月色好得惊人,映得她如同桂宫仙子,她衣裙款摆间,一个旋身,便消失在窗外。
疏风:“……”
他张了张口,神色慌张起来,奔到窗口一看,外面空荡荡的,窗外的梨花树岿然不动,哪里还有凉玉的身影?他茫然提着鞋子,道:“殿下?”
完蛋了,他把凉玉看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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