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十一章(1/2)

第十一章放鸽子（中）

那个老太婆大概已经死了。

蜥坚人握住方向盘的双手颤抖着，好像还未从刚刚杀死了一个人的神经兴奋中恢复过来。他透过后视镜看了孩子们一眼。他们乱作一团，一定都被吓坏了。

说真的，他从未想过自己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但是欠下的高利贷让他别无选择；倘若再不还上那上千万的欠款，恐怕今晚他的归宿就是海湾大桥底下的某根水泥柱了。

但是这一切，怎么能怪他呢？蜥坚人咬牙切齿地想。要不是那些混蛋——什么狗屁朋友，都是假的——骗着他去赌博，他怎么会稀里糊涂欠下那么多帐！家里那个老太婆也是的，明明把她的养老保险卖了就能换钱——没想到她竟然死活不同意！她难道不知道自己的儿子都快要性命不保了吗？！

余光里的那抹鲜红让他心烦意乱，耳膜里传来的孩童哭闹声更是让他头痛欲裂。“都给我闭嘴！再不安静一点我吧你们全都杀掉！！”他恶狠狠地回头吼道。

车厢内的吵闹声确实停止了一瞬。但还没等他松一口气，一声刺耳的尖叫穿透了弥漫着血腥气的空气；紧接着，又是一声。尖叫声来自小樱和小叶，那对患有自闭症的姐弟——他们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更无法理解他人为何突然沉默。

他们封闭的世界里突然被未知的恐惧入侵，所以他们用尖叫来发泄自己，丝毫不顾这样做会对他人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蜥坚人感到一股热血直冲脑门。他猛地踩下了刹车。

已经杀了一个人了。他这么想着，解开自己身上的安全带。他发动个性，将全身的皮肤都变成了坚硬厚重的、满是凸起的绿色鳞片。这让他原本并不壮硕的身体看上去仿佛扩大了一倍。

“那么，再多杀一两个应该也没有什么关系吧？”他嘟哝着，赤红着眼，迈着沉重的步伐，准备向还在尖叫不停的两个孩子走去。这可都是他们自找的。他如此想道。

就在此时，一个看上去没有比那对姐弟大多少的灰发女孩突然扑了出来，挡在那两个孩子的座位前。但她却并没有回头看他，只是颤抖着双手抚摸着陷入惊恐的孩子们。

“乖……乖啊小樱、小叶……别怕，别怕——姐姐在这呢，安静一点……姐姐在这呢……”她断断续续地轻声说着，目光紧紧地聚集在姐弟俩木然的面庞上，像是想要从他们脸上找到点什么似的。

……拜托了，回应我！友助加奈几乎用尽全力地祈求着。她紧张地盯着两个孩子的脸。她看到那两个孩子毫无焦点的眼眸微微转动了一下，尖叫停止了。

“好孩子！”她再接再厉，尽量压低自己因焦虑而变快的语速：“现在就像之前一样，我们玩一个游戏——只要我说’喷水龙’，你们两个就要安安静静的，乖乖的不要出声——比一下谁更能沉得住气，怎么样？”

奇迹般地，两个孩子的视线终于转到了她的身上。“喷水龙”是姐弟俩最喜欢的玩具形象——这让他们终于和现实产生了些许联系。他们俩几乎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同意了友助加奈的提议。

“好的就这么说定了。那么——一、二、三、喷水龙！”加奈挤出一个微笑来。

随着加奈话音落定，两个孩子终于完全安静下来。他们互相盯着对方，卯着一股劲儿似的认真开始了游戏。

友助加奈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但一片阴影忽然笼罩在了她的身上——蜥坚人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明明对方一路走来，沉重的身躯压得脆弱的地板吱嘎作响，但太过专注于孩子们身上的友助加奈却完全没有察觉。

蹲在那里的加奈看上去越发瘦小。她慢慢地转过头，鼓起全身的勇气仰面望向眼前这个如异形般丑陋凶恶的高大男人。他俯视着自己，布满鳞片的脸看不出表情。但他的呼吸粗重而急促，胸口剧烈地起伏着，赤红的竖瞳闪烁着冰冷的光。

他在害怕。他不想杀人。友助加奈莫名地产生了这样的感受。但她没有任何相信自己这个判断的理由。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不住地颤抖，只高度凝聚了一小会儿的注意力又一次开始涣散起来。

他这一身鳞片，看上去就很重吧。他难道不会感觉行动不便吗？她忍不住分神这样想道。

……不。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她眨眨眼，强行试图让自己涣散的注意力重新集中。蔓延开来的沉默空气让她越发不安。她绝对打不过这样一个浑身盔甲的男人——所以，她要说点什么，什么都好——要让他不要伤害这些孩子们。

……哪怕只是现在。

刚才的插曲让蜥坚人的理智稍微回笼了一点。他喘着粗气，满身如盔甲般的鳞片让他的身体无比沉重。这份他不太熟悉的重量也让他的冲动平息了许多。

他其实并没有那么想杀人——事实上，现在还躺在那里死不瞑目的老人已经让他怕得要死了。他不是故意要那个老太婆死的——谁知道她那么弱不禁风？他焦虑地想。

但是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再无改变的余地。那些人真的能帮自己抹消罪证吗？他们真的有这样的能耐，拐走这么一批小孩还能不被英雄们发现？在欧尔麦特依旧活跃着的日本，自己真的能神不知鬼不觉地逃掉吗？……他还这么年轻，连老婆都还没有讨到——他可一点都不想在监狱里困一辈子。

要是再杀两个，恐怕事情会更难处理。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