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八章 汉有游女，不可求思（下）(1/2)

虽然乱世中有无数的艰难，也总有那么一两件快意之事能够让人暂时忘记烦恼，在坊市里，看到琳琅满目的物品、熙熙攘攘的人群，整条街道充满着这些年来已经少见的人间烟火之气，三人一瞬间都好像忘记了自己身处的这个危如累卵、朝不保夕的时代，不自觉的带上了些发自内心的笑容。

此时大江南北时有战端，生产停滞，贸易不畅，但是总有商人为求暴利，铤而走险，将各地的特产贩卖至他乡，只是这类物品往往价值不菲。

季家在故乡虽有不少产业，但多是田地房产，逃难时难以携带，这些年也是过了不少辛苦日子，多亏了几兄妹都不是不通时务之人，纵使平日里生活节俭、忙于耕读，却也并未丢了世家内里的气度，大哥出仕后，常常有钱物送来，山上物产丰富，好好经营也小有收入。

如今的季家虽居乡里，也算薄有资产，只不过一应物品均以实用为主，所以即使之前季燃念叨了那么多种类的绫罗绸缎、衣裳配饰，也只是戏言而已。

三人走走停停，不一会儿便到了一家布庄。

两位姑娘去了内室仔细查看布匹，余下的那位公子随意找了个清静的角落坐下，貌似无聊地打量着来来往往的人群。过了片刻，后堂跑出来了一个小姑娘，道是有故友请见，那位公子思索片刻，也跟着她走进后堂去了。

“阁下可是范纶范公子？”屋中未见什么故友，只有一个覆着面纱的姑娘在内。

“姑娘是谁，为何谎称是我朋友？”公子并未回答，反问道。

“我姓钟”，姑娘回答：“我想你大概知道我是谁吧”。

公子闻言细细打量了下被面纱遮住大半的脸，施礼道“原来是钟姑娘，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敢孤身在内室见不相识的男子，姑娘胆识，远胜传说。”

“过奖”，似是感觉到他审视的目光，姑娘冷声道，“我找公子，不为他事，是想求公子知难而退的。”

“哦？却不知难在何处”公子道，

“你我品德，并不相配，强牵姻缘，自然是千难万难”姑娘道，

“呵？姑娘好大的口气，既然说到了品德，那妇德妇言妇容妇功--女子四德，不知你有其中几样呢？”公子语带嘲讽道，

“只缺妇容一样”姑娘答道，复又开口询问：“君子德有百种，不知公子又有几样呢？”

“区区不才，百种具备”公子自负道，

“百行以德为首，公子好色而不好德，怎么敢说百行具备！”姑娘直直看向公子，眼中似有寒光，厉声问道。

公子并未再回答，也正对姑娘的目光，慢慢地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

屋中的女子，正是钟府大姑娘钟宜，她为求搅黄这桩婚事，也是手段尽出，费了不少心机。

两家的婚事之所以那么快传遍全城，和市井间种种不堪的传言，正是她推波助澜，不惜自污名声，找人放出；那日在酒肆故意向范纶透露消息的刁七，也是她命人买通的。

她本以为让这些不堪之语传到范家耳中，再依着范纶平日的作为，总能等到范府先提出悔婚，却没想到多日过去，却等来了问名之礼日起已定的消息，情急之下，她只能破釜沉舟，趁着今日满城出动，让侍婢守着范府大门，终于等到了范纶出门，她便也掩人耳目至此，准备亲自与他摊牌。

钟宜的计划一步一步、环环相扣，称得上心思缜密，冰雪聪明，只不过这个计划，因为一些并非她能控制的原因，产生了一点小小的偏差——此时此刻，对面的这位年轻公子，正是这些偏差的始作俑者，季涯。

时间回到几天前，季涯刚刚知道这被大肆宣扬的流言，想到如今天下动荡，楚国官场暗流涌动，生怕有什么人在打着范则和他身后，包括季家在内的众多南渡的北方士族的主意。

这份担心并不多余，要知道这么多年来，有无数的惊天之事，开头也不过就是或有心或无意的几句流言而已，更何况范家家事，实在是有太多可攻讦之处了。

不过见到范府诸人后，他算是略微放心，幕后之人要是所图甚大，此时该把话题引向范纶身世才对，这么说来，整件事情暂时还可以圈在家事的范围中，或许是钟宜族中之人记恨财产之事，不对，他们应该巴不得钟宜早日外嫁，好有借口继续谋夺家财才好，那么，不想她出嫁的人就是……有意思了，想到这种可能性，季涯忍不住摇了摇头，决定试探一二。

于是他在范纶求助之时，嘱咐他早早对外宣扬今日要来坊市，然后，季涯问他借了常骑的马匹和常穿的衣服，装作范则的样子大摇大摆地出门来了，季涯知道，如果他想到的这种可能是真，幕后之人今日必定会现身的，事实果然如他所料——最不想让婚事成真的人，果然就是钟宜本人。

季涯谋算成真，此时心情大好，看着钟宜，径自笑了出来，对面的钟宜却不知缘故，她本以为今天只要借圣人之言，当面揭短，将范纶羞辱一番，只要范纶还知道礼义廉耻，都不会再肯娶她的，结果如今这个范纶，竟然在…笑？难道这位范公子的毛病，竟然不是好色，而是傻了不成？

眼看着钟宜看着自己的目光从厌恶慢慢变成了疑惑，接着甚至露出了一点点怜悯，季涯才算是反应过来自己举止不妥之处，忙收敛了笑容，故作姿态道：“姑娘今日教导，季某必铭记于心。”

钟宜听到他自爆姓氏，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