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卷三十一章 长辈的手段(3/4)
而降的傅弘之感激得无以言表,现在看他这样敬重自己,急忙还以妇人之礼,待要张嘴说几句感谢的话,眼泪先扑簌簌地落了下来。此情此景此人,饶是傅弘之三大五粗,也眼睛湿润了。傅弘之说郭夫人请到别处暂时歇息,我还有话要和义真刺史说。刘义真叫来亲兵,叫他们安排香茶点心果盏,把小俏请到另一间屋子里歇息。小俏一出门,傅弘之用下巴指了指毛修之,又用手指了指房门,意思是你也出去。毛修之看了一眼刘义真,发现后者毫无庇护之意,自筹不能和气头上的傅弘之较劲,只好灰灰地出门去了。
坐定后,傅弘之语气放松了:
&真啊,现在没有外人,说说你怎么知道王修写了密信。”
刘义真咬了咬嘴唇,迟疑片刻,一横心:
&爹把密信传给我了。”
傅弘之一惊,马上意识到自己不小心踏进了一个不该涉足的泥潭。以他对王修的了解,此人写密信,本意应该不是要对刘义真不利,而是为关中形势忧惧。刘裕把密信传回,固然有警醒儿子的意思,但怕也有教他提防王修的用意。宋公之心,深不可测,已经不是过去一起打打杀杀时兄弟情分那么简单啦。但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就已经没有撤回来的余地,那样反倒显得自己向一棵墙头草:
&信可以给我看看吗?我想知道王修到底说了什么。”
刘义真说密信已经被毛修之烧了,不过我看过好多遍,差不多能背下来。
等他背完,傅弘之神情黯然:
&真,你自己说说,若不是忠心耿耿、忧国忘身的人,会在父亲面前这样说儿子吗?会有那种宁可粉身碎骨也要保住宋公大业的胆气吗?”
刘义真这些天来其实没少想这件事,渐渐意识到自己把王修想得太坏,对他做得太狠毒。要说他一开始并没有动杀机,但后来在外力推动下,竟然对父亲留下的股肱之臣下手,平静下来之后,自己都觉得骇然。想起王修被砍下来的头颅里,连舌头都没有,就忍不住要打个寒噤。可是再想想,自己是个孩子,好像很多事还没想明白,就被身边人推着做了。这些人似乎在牵着他的鼻子走,用他的能量去做他们想做的事情,这样走着走着,每一步都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可最后就走到泥坑里去了。他隐约觉得王修之死是身边这些人所乐见的,但不明白父亲为什么也要暗示他提防王修。至此,觉得傅弘之厚重可靠,终于将憋了很久的心思吐露给他:
&爹叫我提防王修。”
傅弘之大吃一惊,没想到这件事背后的水会深到刘裕肺腑之内,但稍稍定神。立刻觉得疑点太多:刘裕固然老谋深算,对军中老将多有提防。王镇恶和沈田子斗法,多少也是有他坐收渔利的味道;但对于王修这样手里没有兵权且格外能干的文官。断断不会有多少戒心。再说了,就算是有猜忌,也会暗暗安排,绝不会明着告诉儿子,这样显然不利于下一辈学习驾驭术。也就是说,假设刘裕对王修有所戒备,那毛修之很可能就是派来制衡他的,这样的动作只需做了就好,儿子长大了自然会明白。甚至会用得更纯熟,大可不必对这么小的孩子直言说破。
&公原话是这么说的么?”
刘义真摇摇头,把密信上有指甲掐痕的事情说了一遍。傅弘之沉思许久,重重地叹了口气:
&子啊,你被那个冯梓樟耍了!从你刚才背的密信看来,王修最不满的不是你,而是你的左右,他认为冯梓樟这些人把你带坏了,把北伐军的风气带坏了。你拿到密信。心里有数就好,万万不该让身边人看,看了就等于把王修出卖了。‘臣不密者失其身,君不密者丧其国’。这句话你没有读懂啊!”
刘义真这些天已经想到这一层,现在被当面点破,羞耻心袭来。满脸通红,低下头去。
&梓樟、毛修之这些人。还有他们的一干心腹,仕途正顺。都指着靠你升官发财,看到这封信,知道自己所作所为已经被宋公知道,不恨王修才怪。你刚才提到的掐痕,依我看来,断断不是宋公所为。宋公虽然也用心计,但那都是对外敌和异己,对王修这样出于公心的举动,绝不会动用阴谋。他把密信传给你,我的确不赞同,但他的本意,应该是叫你看看今日刺史府在正人君子心目中的样子,并没有叫你对付王修的暗示。再说了,我跟他这么多年,也接到过他不少密信,从来没见过他用这种女人手段,也从来没听别人说起过。你再好好想想,当真是密信一来就有掐痕?”
这团迷云,终于被傅弘之一阵风吹开了。当晚情势下,刘义真看到掐痕,震惊之余,无暇多想。事后再回想,也奇怪为什么自己先前看了那么多遍没有发现掐痕,疯子看一遍就能发现呢?现在仔细琢磨当时疯子拿着信,背对自己来回踱步,念念有词的样子,终于意识到疯子很可能就是那个时候做了手脚。这本是个很低级的伎俩,可自己竟然就中了圈套,一旦想明白,不由得羞恼到极点、窝囊到极点、自责到极点。终于按耐不住,拔出随身佩剑去砍桌案,但力气毕竟小,没有砍下案角,反倒把剑卡在木头里,拔了一下没拔出来,一脚踹翻案子,破口大骂:
&梓樟!你个畜生,竟然敢这样算计本刺史!我这就给你挫骨扬灰!”
门外的亲兵听到桌案倒地的声音,以为傅弘之对刘义真下手了,纷纷拔出兵器涌进来。看到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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