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海上之盟 第六章 郓王(1/2)
傍晚时分,一路游玩的马扩和王来到了位于南熏门里、云骑桥旁的郓王府。
赵楷深得官家喜爱,这王府独占了一条街,方圆怕不有二百亩!
此时,王府门前车水马龙,一并排五大间的黑漆大门擦拭得焕然一新,金钉和铜兽环亮晶晶的,发出炫目的光彩。
一大堆的干办、虞候、元从、小总管,还有内侍,堆着笑脸,控背弯腰地迎候来宾,替他们称衔通报,引导车马,招待仆从,显得十分的热情周到。
一个虞候殷勤地上前招待马扩二人,恭敬地小跑引路,是那种只能增加他对客人尊敬的程度,却不能增加速度的跑,半侧着身,引着客人来到今天宴会的中心场所芝兰堂。
一路上,入眼的尽是奇花异草、飞石流瀑,一些玉宇琼楼尽都掩映在花阴树影、曲折游廊之后,虽是富贵地方,却不见恢弘气象,只显得清新雅致。
到了地方,随着一阵迎客的鼓乐声,郓王府赞读樊峻降阶相迎。
这是一个五短身材的中年人,微眯的眼中好似藏着隐形的天平,随时衡量着来客的身份、地位、社会关系以及能量,以便他在一律欢迎之余,适当地调节接待的分寸。
王的父亲牧守一方,自身也有功名,属于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衙内,可是王师中却并未表态支持郓王,樊峻对这种“尊而不亲”的客人给予了足够的礼貌。
马扩是王爷的同年,属拉拢对象,其父马政接伴金使,是当下的风云人物,所以他也给了马扩相当的礼遇。
可是他也忘不了马扩低微的出身和职位。于是,他的面部表情更加丰富,在亲近之余,又有一丝降尊纡贵的施舍,仿佛用眼神问着,“你可知道?多少达官贵人打破了头,也拿不到这份请柬呢,是谁给了你这份光荣?做人要知道好歹,要感恩图报呢!”
直到在马扩的脸上得到了意料之中的,必须有的答案,樊峻才满意地点点头,用低低的,只有他自己才听得清的声音说道,“好自为之啊,小子。”
然后便把二人领到一个偏厅,一群青年军官中间了。
这里有马军司指挥使姚友仲,有种师道的侄儿种湘,还有府州折氏的几个子弟。
这些人既是父兄得以在外领兵的人质,又承担着家族联络权贵,打探消息的重任,虽是将门之子,早已练得乘时邀利,左右逢源,不论对着谁,都是一团和气,相谈甚欢。
马政出身西军,却只是中级军官,马扩跟这些“将二代”也不算熟络,寒暄几句,正待离开,那壁厢又踅来了两个熟人,却是陕西转运使刘之子,刘子羽、刘子兄弟。刘家两兄弟虽是文官子弟,少年时却在西军待过很长时间,与座中诸人都有渊源。
互相叙礼毕,大家随意攀谈。
刘子羽还是少年时那副高谈阔论、旁若无人的气概,指点江山,粪土当年万户侯。刘子却规行矩步,说话不多,已有了一些道学先生的风范。
话题不可避免地转到了海上之盟上。折可存似是不忿风头都被刘子羽抢去,故作神秘地说道:“子充一路陪伴金使,自不当作个甚,朝廷却是如获至宝,毕恭毕敬呢。听说,是公相、媪相共同接见的呢。”
刘子羽撇了撇嘴,嗤道:“如获至宝是一定的,神宗陛下遗诏,‘复燕者王’啊,官家和相公们想燕云十六州都快想疯了!只是檀渊殷鉴不远,不敢衅自我开罢了。现今有女真这帮蛮子出力做‘填旋’,岂不是大大的好事?毕恭毕敬倒未必。官家才授了那金使李善庆修武郎,副使散都从义郎,勃达秉义郎之职。要说这些蛮子也是可怜,根本不懂这是拿他们当属国之臣对待,更不问品级,只听说给多少俸禄,便乐得什么似的。”
虽说宋朝政治宽松,批评皇帝也是常事,但那是文人墨客的权利,赵家人对武夫却从未客气过。刘子羽口无遮拦,折可存既不好走开又不敢接话,脸色尴尬万分。
姚友仲见状忙岔开话头,转身对着马扩道,“令尊浮海宣诏,却是辛苦。”
马扩摇头道:“家父以市马为由,探路罢了。天幸说动了金主阿骨打。只是这等军国大事,须要朝廷正式派使者,携国书,方好洽谈。”
种湘插言道:“听说是定了赵直阁做正使,令尊做副使,要再去辽东。子充是否同行呢?”未待马扩说话,刘子羽便抢着道:“哈!那赵有开和赵良嗣同是归人(辽地汉人),却要争宠呢。赵良嗣说须用‘国书’,赵有开便说‘诏书’即可。公相妙人,径去问金使的意见,可笑那李善庆也搞不懂这中间的分别,模棱两可地说,‘二者皆可用,惟朝廷择之’。官家以为泱泱大国当惠泽于边远小邦,自是点了赵有开那厮。”
几个将门虎子平素虽也惯于探听隐秘,但是这等直言朝政是非,甚至有很浓的讽刺意味的高论,却也不知是否该听下去。正在冷场之际,那樊峻来请大家安席,倒是解了一场尴尬。
回到正厅,高悬在厅堂正中的九枝铜灯都已点燃胳膊粗细的牛油明烛,加之墙壁上几步一个的灯盏,把四下照的比白昼还要亮几分。
大厅中,左右排开摆上了几百张小条案,每人一只锦墩据案而坐,马扩心道,幸好不是跪坐。
有内侍来引导几人入席,樊峻却拉着马扩到了另外一个偏厅。厅中一个身着锦袍,金冠束发的白皙少年,正在和一个中年文士倾身交谈。
樊峻贴近那少年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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