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殇(1/1)
她看也不看围在病床边的陌生人,光着脚跳下床,跑到窗前,一把拉开了病房的玻璃窗。
晨光朦胧的天边,天空已经从暗夜的墨黑,变成了淡淡的鸦青色。寒冷的风吹动她光滑柔软的发丝,吹落了满脸的泪珠。
看着西方天边,那道越来越淡的微光,孟笛深吸了一口气,对着天空放声哭喊:“妈!如果有来生,我还要做你的女儿!”
“妈妈,你走了,我该怎么活?”喊完了这句话,她就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软软地依靠在墙上瘫坐于地,头抵着冰冷的墙壁,一边抽泣一边喃喃自语。
江令凯轻轻走到艾艾哭泣的女孩身边,拦腰抱起她又瘦又软的身体,轻轻地放到病床上。
“孟笛,先别哭了,咱们先商量商量怎么操办你妈妈的丧事,啊?”一个苍老声音响起,带着上位者的威严。
“……”回答他的,是卷成一团的孟笛,压抑的呜咽。
“大舅,甭难为她了,四姨的丧事我和五哥办!”江令凯冷冷地看着坐在医院木椅上的清瘦老人,语气无波无澜。
“淑琳养的闺女,也太不懂事了!”老人手中的红木拐杖,“砰”地敲了下地面。
“爸爸,您老一夜没睡,还是先去休息吧!”站在老人身边的中年妇人俯身下来,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有建国和令凯操持,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淑琳啊!咳!”老人叹息了一声,浑浊的眼睛里闪过痛惜。伸出长满了老年斑的手,让大儿媳妇搀扶着起身,颤巍巍地走出了病房。
母亲的灵位,安放在孟笛家那间不大,两室一厅的单元房中。
接下来的三天,孟笛就像是行尸走肉一样,目光呆滞地坐在母亲的遗像旁边。
孟建国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孟家的人,除了五堂哥,她一个也不认识,也不想认识。
周围人来人往,一切在孟笛的眼中都像是一场黑白色的,无声的默剧。她麻木地过着每一刻每一秒,一点没有清醒意愿。
期间刘爱美曾经来过几次,除了安慰,还顺便告诉她:自己已经和公司人事部沟通了,考虑到孟母的丧事,诺拉公司让她一周后再去面试。
江令凯坐在靠窗的沙发上,看着孟家众人走马灯似的,送上花圈或者花篮,硬挤出几颗眼泪后,匆匆离去。
这里,唯一为老姨伤心哭泣的,只有那个傻丫头了吧?
“切!”看腻味了那些装腔作势的嘴脸,他扭过脸去,目光落在如木雕泥塑般的孟笛身上。
前几天,若是自己知道那混蛋打的是她,他一定不会轻易放走那人。虽然这丫头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但毕竟是名义上的表妹。
“纪刚?”想着那个猥琐的男人,江令凯的颌骨用力地咬合了一下:小子,这笔账,咱们慢慢算!
2000年的冬天,成了孟笛有生以来最冷的一个冬天。在这个冬天,她失去了最爱自己的人,也失去了一个温暖的家!
三天后,送完孟淑琳最后一程,孟家人陆续回京城去了。
家里,空荡荡的。这里,再不会有人为自己准备早餐,再不会有人在灯下给自己织毛衣,再不会有人为晚归的自己,留一盏温暖的灯火,再不会……
孟笛的心,像四处漏风的墙,又空又冷。
走到母亲的卧室,躺在残留着母亲味道的床上,她把自己蜷成了一团。一室,寂寥。
“主人,差不多得了!”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忽然响起,敲碎了屋内压抑的寂静。
“谁?”孟笛霍然起身,四下寻找着声音的来源。
“身为仙君,怎可终日沉迷于凡人的喜怒哀乐?”
孟笛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脖颈下方。她从来就没有佩戴首饰的习惯,当然,她也买不起。
几天来昏昏沉沉地过来,她都不知道,自己身上,什么时候多了一个陌生的物件?
跳下床,坐在一旁的梳妆台前,打量着镜中的自己。
脖颈下面,挂着一个猫形的黑色坠子,也不知道什么材质的,亮闪闪的黑色中,最显眼的是黑猫那双眼线灵动的,金绿色的猫儿眼。
“是你在说话?”抚摸着那温润的吊坠,孟笛的声音嘶哑。
黑光闪了闪,感觉脖子上一轻,吊坠无声地脱落。
一只黑猫突然出现在她的脚边,两只前爪撑着地面,坐立在那里,黑色的尾巴在身后一勾一勾的。
“主人,我一路追随到人间,你居然都不记得了,哼!”黑猫的胡子抖了抖,貌似在说话。
然后,它一扭头,趴在地上,用屁股冲着孟笛,一副很受伤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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