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病人(1/1)
小王再次见到阮景时,比上一次待她慎重了许多,拐弯抹角地问她和老板到底是什么关系,知道她是来工作的,又开始忧愁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的高薪工作是否还保得住。
阮景料想他不会知道肖崇言很多事,对待他的防备心便也没那么重,只是笑着问他,“不至于吧,我们加一起才三个人,你这感到竞争压力了?”
“关键是,从开业到现在,除了一个走错路的,还没有上门的患者呢。”
“第一个客人马上就会上门了。”
声音响起,肖崇言穿着正装走进来,目光落在阮景身上,对上她几天未见生疏了许多的眼神,不闪不避。
“你跟我进来一下。”
阮景握了握拳头,提步跟上。
走进屋子,阮景回身关门,正犹豫着要不要关紧的时候,身后突然伸过来一只手覆在她手上,落下了门锁,阮景受惊回身,肖崇言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站在她身后,两人身体极近,可一双默然,一双警惕的眼神表明着极疏远的心,这样矛盾的形态中,阮景却又不得不与他气息交缠,随着他低下头,耳垂与脖颈相继痒了起来,被迫掀起一阵暧昧的暗潮。
百叶窗帘子拉下,这里就是一个全然密闭幽暗的空间。
阮景全身高度戒备,如果把她比作一只猫科动物,那么此刻,她浑身的毛都快要炸成球,只要有人轻轻一撩,等着他的只会是尖锐的爪子和牙齿。
“阮景。”他微不可查地叹息,“你不必怕我。”
“你多想了,我没有。”
只隔着可以忽略不计的几厘米,鼻尖擦过她的,他的声音更轻、带着某种蛊惑,“那你为什么不看我?”
看着他?不,她只是不想,她不想从他的目光里看出某种讯息,无论是什么讯息,现在的她承受不起撕破伪装后,来自他的yù_wàng,或者恶意。
既然他先一步选择了隐瞒,那么她就配合,小心翼翼地维持着微妙的、危险的平衡,愚蠢、自欺欺人地度过一天又一天,而她要在着漫长地、短暂地一天又一天的夹缝中,找到真相。
这是聪明人之间的博弈。
失忆,她棋差了一招,但一招不慎满盘皆输这句俗语,绝不适用于她。
“砰砰砰。”
门被敲响,外面小王的声音隐隐夹杂着兴奋,“肖医生,有客人来了。”
肖崇言端着脸正要起身,下巴忽然一痛,濡湿的触觉伴着一股酥麻沿着他的鼻梁瞬间窜了上来,压迫的目光猛地一缩,竟然捂着下巴后退了一步。
“你......”
阮景抬起袖子擦了一下嘴,眼神亮得吓人,“我不惧怕任何人,从前不会,现在也不会。”
门开了。
小王的第六感告诉他里面的气氛有点古怪,此时他应该毫不犹豫地说一声“打扰了”并且迅速回身关门,但是想到身后的那一位面色苍白的客人,他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位客人往里面引。
幸而肖医生察觉到他的苦恼,里面传来了说话并着拉起百叶窗的声音,“进来吧。”
声音暗哑,仿佛短短十几分钟,他就染上了感冒的症状。
小王回过头,小心翼翼地对着一个姑娘说,“您请进。”
阮景低着头站在办公桌一侧,俨然一个合格的助理。
几秒钟后,诊疗室走进来一个二十五上下的女人,妆容精致,穿着白色的衣裙,外面套着驼色大衣,卷发,香包,装点昂贵的首饰,外表就写着两个字:名媛。
只是她的面色实在欠佳,浓重的粉底也遮不住眼底的黑眼圈。
“您好,我是蒋唯心。”
“蒋小姐请坐。”
蒋唯心勉强笑了笑,在沙发的边缘坐了下来,要背挺得笔直,一手无意识地抚摸着脖子前项链上的宝石。
一颗硕大、耀眼的蓝宝石,阮景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肖崇言戴上他的平光镜,双手交叉放在桌子上,不可否认,眼睛对于肖崇言来说,就像一把锁,戴上之后,他面上最后一丝侵略性也消失殆尽,只余一个如春风般柔和的一声形象了。
“我收到了您的邮件,只是我还是希望您能亲自给我叙述您的困扰,沟通是所有心理疾病都要面临的一关。”
蒋唯心点点头,示意她明白,只是支支吾吾了许久,也说不了一句完整的话。
肖崇言翻开本,一边低头写着什么,一边说,“在您发给我的邮件里,你说——你总觉得有人会杀你。”
蒋唯心神色一紧,好像这句话本身就是一个恐怖化作的怪兽,令她慞惶不知所以,她的紧张感无以复加,只得以一个防御性的姿态,死死地攥住胸前的项链。
就连不太懂心理学的阮景也知道,这种状态根本无法进行治疗。
见状,肖崇言轻轻叹了一口气。
“不如这样,舟车劳顿,蒋小姐先安顿一晚吧,有什么话我们明天慢慢说。”
蒋唯心如蒙大赦般点头。
肖崇言冲外面扬声说,“小王,你送蒋小姐去酒店。”
等到蒋唯心离开,阮景若有所思,“被害妄想症?”
肖崇言摇摇头,“有一部分,但不完全是。”
看着阮景没什么兴趣的脸,肖崇言向后一靠,双腿交叠,“这个年头,被害妄想症并不是什么稀奇的病症了。”
说这,肖崇言意有所指地看了阮景一眼。
阮景回以虚伪而又谨慎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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