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前身(1)(1/2)
她本源自陆家巷子江宅。
二十七年前,陈家小姐国秀之父陈康进遭外地客商讹诈,生意严重亏损,不得不向家族借款周旋,可三分利的高息,根本无力偿还,名下所有房产均被家族吞没,陈康进一气之下暴毙家中。
陈国秀一夕之间从千金小姐变成了街头乞丐,当曾经得过陈康进照顾的江建邺将饿得昏头陈国秀带回家,陈国秀便以身相许了这个男人,婚后,两人搬到了陈母的老宅,从此,陈宅改名为江宅,一住便是五年。
五年后,长女江永芳长到四岁,同年11月中,陈国秀产下第二胎,可当稳婆抱着新生的孩儿向候在门外的江建邺道贺“恭喜恭喜!母女平安!”时,江建邺原本狂喜的脸上乍然变色,浮在空中正准备抱孩子的双手无力地垂了下去,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去。
陈国秀在困难和痛苦的呼吸之间,看着稳婆怀中粉嫩水灵,耳轮分明的女儿,眼泪却是止不住地汩汩流出。永芳打从出生起就受着江建邺不冷不热的对待,养着只为将来觅得佳婿,以带江家富足。
陈国秀感叹这个女儿在这个节骨眼上来得不逢时,惟愿她念及生身恩泽和家庭无奈自求多福,“永念”由此而来。
转眼永念12岁。渐渐懂事后,她亲眼目睹了三弟永泰五弟永吉六弟永成的相继出生,父亲喜上眉梢的乐呵。可随着家中孩子增多,负担增大,杯水车薪的生活逼迫得父亲不得不前往上海做工。
父亲走后,母亲成了家里的顶梁柱,应聘到某工厂做苦工,那时候母亲尚且年轻,风韵犹存,被工厂老板调戏,母亲抵死不从,工钱全部被扣。母亲心不甘,和老板抗争,最后被对方手下打得半残,从此落下走路一簸一簸的毛病。此后,再无人用她。
永念心疼母亲,对家人隐瞒了母亲的事。小妹永秀还小,平日里父母在外忙活时,长姐永芳负责烧饭洗衣,四妹永延负责下田种菜,这下母亲没了糊口的能力,就主动担负起了赚钱养家的重任。
那年深冬,江城被漫天大雪覆盖,新城大街上还有三两稀疏来往的买卖人家不让江城最繁华的地带显得更为冷清。
永念裹着棉衣蹲在王廷装的边角,叫卖着脚边的那框红薯,有时看到衣着光鲜的人士路过还会抱着框子追上前去,用一张天真烂漫的笑脸面对各种嫌弃,运气好,对方会可怜她一口气买完;运气不好就得回到原地继续叫卖。
此刻,她的脸和手被冻得赤红,即使将整个身子都蜷缩进棉衣里,好像乌龟那样用坚硬外壳抵挡所有的风雨,仍然无法抵挡严寒的袭击,脑袋一阵一阵地发懵晕眩,不知不觉便倒在了石阶上。
仿佛睡了很久,当她有意识的时候,恍惚中看到自己到了天堂:白色灯光下,有粉色的墙壁、白色的门窗家具、花色的壁画地毯。这些美丽的颜色,她只在王廷装的橱窗里看到过。
特别是身下温暖又舒服的床铺,让她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了终于不再受冻的暖和,可是,这种暖和没来由地让她觉得陌生。
一个激灵坐起身,惊讶地发现这一切竟是那么真实又清晰地展现眼前。
觉得眼前一脸富态正微笑看她的年轻太太好生面熟,她穿着一件金色绣花高领旗袍,旗袍外是一件黑色的狐毛大氅,这种衣料,她只在装制衣店里看到过,那些人说,这是一种极其珍贵的衣料,是从动物身上生生扒下的皮。
她蓦然睁大眼睛,终于想起来,这是装制衣店的老板娘!只是、只是自己怎么会在这里?环顾这间宽敞明亮又富丽堂皇的屋子,应该是老板娘的家……这这这……这位年轻的太太莫非是老天爷可怜她,特意安排来拯救她的佛手?
那几天,太太日日守着她。有一晚,太太要去参加宴会,丫头送来一大堆衣服,她一眼便看出其中又有一件新制的虎皮大氅,她看了看丫头手中捧着的一件红色绣白花的旗袍,又看了看太太身上的狐毛大氅,第一次主动开口道:“虎皮太出挑,会掩盖太太的美丽,其实黑色可以搭配任何颜色,太太可以穿那件红色旗袍搭配身上的狐毛大氅,既显高贵大方,又显端庄优雅,还不会抢了主人家风头。”
太太登时一愣,问她:“你怎么知道我穿的是狐毛大氅?”
永念拢了拢胸前的被子,羞涩说:“每次装有新货到我都会趴在外墙上看,上次狐毛大氅送来的时候,我看到那个工厂的伙计向店员是这么介绍的。”
太太听了呆呆地看了她好一会儿,她也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勇气,冒着得罪救命恩人的风险又向太太提议说:“一件大氅能够穿好几年了,实在没有必要制上好几件,这样未免太残忍了。”哪知,太太不但没有反感,还依照她的建议换好衣服出了门。
后来,更是差了身边最贴身的丫头瑛儿送她回家。
当她扎着高高马尾、马尾上绑着一个粉色蝴蝶结、一身粉嫩小洋装、再加上一双闪亮的黑皮鞋出现在母亲面前时,母亲完全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瑛儿毕恭毕敬向母亲问好:“夫人好,我叫瑛儿,是太太身边的丫头,可空说两句?”
眼前女子,约莫十七、八岁,手上提着几个包装精美的盒子。陈国秀细细打量,这人,她并不认识,可这江城里能被称作太太的女人却只有那一个,对于赫赫有名的柳府,那可是再无知的妇孺也如雷惯耳的大名江城首富!
立刻迎她进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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