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苦中作乐(一)(1/1)
爸爸是被强制戒毒的第三年回来的。
他回来的时候,妈妈依旧在帮小姨看孩子。
有一个我至今无法忘怀触动颇深的场面。爸爸烟瘾犯了,可是一分钱没有,一边蜷缩着身子在火炉旁边用卫生纸卷烟叶,一边让我去缫丝厂找姑姑们要钱买烟。
缫丝厂我去过很多次,都是去给姑姑们送饭,第一次觉得去的路是那么长。我一边回想爸爸卷烟叶的样子,一边想要怎么和姑姑说爸爸是要钱买烟。
最后我也没想出多华丽的词藻,来包装爸爸这无理的要求。说明来意后,可能姑姑们也见怪不怪了,给了我两块钱回去交差。两块钱在当时,只能买一包最劣质的“天下秀”。
好在不多久,爸爸又出门了,出去干什么没人告诉我,连一声告别都没有。但是我却松了口气,不用再看到他蹲在炉子边卷烟叶了。
到乡下的第一个生日,爷爷奶奶都记得,可是没法再像从前一样给我过生日了。但是他们怕我失望,上街买了一大块肥肉,用莴苣给我炖汤吃。看着一锅的肥肉,我迟迟下不去筷子。
村里有那么几个人,喜欢吃饭的时候端着碗,走家串户的摆龙门阵。
那位大婶端着碗进了堂屋,看着瓷盆子里白花花的肥肉,有些鄙夷的说:“你今天过生日,就给你吃这个?蛋糕也没买一个?”听到这,我之前眼里含着的泪反而憋回去了,夹起一块肥肉蘸了下酱油喂到了嘴里,不顾满嘴的肥油扬起头对着她说:“我就喜欢吃这个!”
有一年,眼看田里的庄稼再不施肥就错过最佳时间了,可是爷爷拿不出买化肥的钱,整天愁容满面。
我一个人在床上玩,把姑姑们挂在床架子上的衣服往身上穿,再光着脚跳到镜子前。一件绿色的西装领毛呢大衣,肩膀里处缝着高高的肩托,对于这件衣服我甚是喜欢,想着再过几年我长高了,就能同姑姑要过来。当我准备把衣服挂起来时,捏担里面有一个硬硬的东西,打开一看,是被叠成了一个小小的三角形50元人民币。难得有情郎
我轻轻的把夹子拿了出来,它的翅膀拍打的幅度更大了,仿佛在告诉我,让我把它带回去,戴到小悠悠的头上去。犹豫了许久,我把夹。
我已经想好了措辞,这对夹子是市场摆摊的小贩忘记带走了,我路过的时候恰好看到了,就把它捡了起来。这种拙劣的借口奶奶显然是不相信的,一再逼问我,可我就是不改口。
正在她拿着一根条子想抽我的时候,一个以用猪配种为生的中年妇女敲了门,在门口大声喧哗,说正好从我家路过,想起我家的猪配了种没有给钱。奶奶受不了这种污蔑,也不管我了,直接上去和她吵了起来。奶奶是给过她钱的,我亲眼看到的,一张皱巴巴的5块,还是给我买了铅笔的一张找零。
周围的人大多都在看热闹,也有一两个人拉着奶奶劝说着。可是中年妇女不依不饶,直接坐在地上撒起了泼,说奶奶欺负她死了男人。
舅舅到村里拉红薯叶子看到了这一幕,想当和事佬,掏出了5块钱给妇女,让她快走。奶奶一把抢过5块钱,撕得稀碎,一把朝天上扬了去。在那么落魄的条件下,在她眼里,比钱更重要,是尊严!
妇女一看这架势,肯定是讹不了钱了,于是骂骂咧咧的离开了。奶奶从兜里掏出5块钱要还给舅舅,舅舅说什么也没要。
待到人都走了后,我拿着蝴蝶夹子跪在了奶奶面前,承认了夹子是我从同学桌板里偷拿的。
本以为会被狠狠的揍一顿,但是奶奶只对我说了一句话:“人穷志不穷!”
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没吃饭就去了学校,偷偷的把夹子放回了同学的桌板里。
那对夹子的价格是5块钱,正好,给母猪配一次种,也是5块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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