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1/2)
当先之人未尝近前,便已出声招引道,“异乡淹留之客时时望归,唯见日月昭昭不知归途何在。今日想来必是盛世宝船重开,则致有乡党莅临而归乡有望,叫人不胜其喜。”
言毕翘首遥望若有所待,然终见二女并立再无伴行,来者不免有些惊异,脸上喜色渐渐消散,目中神采亦随之黯淡。初阳见之不由得心弦一动,别有酸涩在心头,当下与英娘一同上前见礼道,“吉州江氏初阳与姊姊游历至此,惊悉神州犹有后裔遗存,故而贸然造访,还请诸位叔伯勿要见怪。”
“原来非是神州遣使复来。”一声轻叹,若有若无,闻之惘然。
“神州早已将我等忘却,何来此等奢望。”一声低怨,不胜怅然。
独有为首之人强自欢笑道:“我等虽是未曾得见桑梓之地,然得见故乡来客亦觉分外亲近,怎有嗔怪之心?余某忝为族长,正要款待一二,聊表寸心。”
初阳欲辞不能,唯有相随而去。绕过街角有一宗祠别具一格,匾额上书:共祖祠,想来非是一家一姓之用。见初阳注视此匾若有所思,余氏于旁释疑道:“昔日远祖数十人皆为异姓,约为兄弟共守不去以待宝船复归。然久无音讯、年岁渐高而子孙渐长,不得已以神州为共祖而行祭祀之礼,此处正是因而得名。”
余氏言语中多有对先祖的敬仰之色,初阳亦不免感同身受。一行人缓步进内,更听得书声朗朗,童声清脆,细细听来却是千字文,初阳更是动容道:“宝船倾覆之时犹有书籍残存?怪道处处乡音不绝,时时乡情不断。”
“宝船倾没,其中事物尽皆无存,岂有书籍独独留存之理?此间所读之书,乃是汪氏先祖以树枝兔毫为笔,以褚色汁液为墨,逐字逐句诵而记之,而后又一字一句勘验校对而成。”余氏笑而作答,深以为傲。
“原来如此。我欲往书院一观,可有不便之处?”初阳驻足不前,多有向往之色。
“如何不可。先祖曾言,所记必有错失疏漏,所书难入大家法眼,乃是一时权宜之计,他日若能重归故里当尽数焚化以为祭告。奈何我等淹留此地久不能偿其愿,今日初阳前来,正好指正一二,亦算稍安其心。”余氏右转而行,殊无异色;而随行他人或是暗自蹙眉,或是漠然相对,尽皆无语。
见初阳几人悄然入室,先生并无惊诧怪异之色,孩童们亦不过好奇略略张望便自安心诵读。莎纸微黄,其上字迹只可称得上工整,确是无有出彩之处,可见书写之人于此道并不擅长,只是此时谁人又能出言嘲讽?谁又能出言指摘?若无此等书籍,神州一脉即或能长存此地,亦将渐渐为异族所同化。
余氏引领而去,其中所藏之书亦非在少,除却常用之三百千、四书五经,诸子百家、诗词歌赋各有成册,杂记小品也有若干,更有前朝科考之文流传,由笔迹可知俱是一人所撰写。更有族谱一本,其中详记各家各姓之籍贯由来,子孙之代代相传,更有血脉连绵不绝之叹息。
绕过此处,其后却多有异族书籍,文字各异,或以羊皮纸记之,或以牛皮纸记事,其旁多有注释译本,颇得信达雅之真谛,更与神州流传多有不同,让人大开眼界。由此可见神州宽容之胸怀不会因时因地而有所差异,神州好学之本性亦不会因时因地而有所变化。
居中之处,却是一副山河地理图,由上可知大食、波斯、鞑靼等国何在,亦可查知太阳部族之所在,然而大宛、大月、大夏之地标注却有些混杂,似乎并未厘清。初阳不由出声叹道:“世叔想必筹谋已久,方能得此等舆图。如若将西域诸国所处之方位探明,只怕举族回迁之日就在眼前。”
余氏立于图前,细细描摹其中一笔一划,神色颇为复杂,终是出声说道:“即便神州将我等忘却,然我等却一日不敢少忘祖先遗训,不敢稍忘故土何在。数百年来,我族以商旅为业,四处求索,方能成此图。惜乎大食人欲要专断神州与大秦等地之往来,百般隐瞒,故而大宛大夏一处犹未探明。”
“大宛与大夏皆已临近神州,若是世叔不弃,他年归去与我等同行如何?”初阳兀然提议,倒叫众人俱是一惊。
“同行?若你等弱女子可能护得诸人周全?大食人非是善类,安息人亦非善族。”其后有一人似有异议。
“举族回迁乃是族中大事,虽有先祖遗训,亦要从长计议,莽撞行事只怕多有不妥。”有人颇为犹豫,便似这般建议道。
也有人惊喜万分,急急趋前问道:“此言可是当真?非是戏言?有生之日我能亲眼一睹故乡样貌,虽死又有何憾?”
长久萦怀之想霎时便要成真,余氏亦不免失态,呆立半晌方才出声道:“初阳姊妹跨海而来必非常人,若能同行自是求之不得。只是族中犹有数只商队在外未归,先祖尸骨不可独留此处,而归迁途中所需食宿坐骑亦要一一备齐,可否多容留一些时日以为准备?”
“无妨。我等方要于炙热之地停留些时日,世叔尽可慢慢将所需之物备齐再行上路。况且我稍通法术略知医道,虽不能夸口其他,想来欲要安然保全一族性命应可从容。”初阳不急不躁,缓缓说来,语调让人听来莫名地安心。
余氏亦非优柔寡断之人,听闻此言如何不肯,当即相约一年之后举族东归。合族之人得闻此讯,无不欣喜如狂,想来故园之思必是深深烙印于众人心间。异族衣衫虽久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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