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六十四(2/3)
不止一样,所以才总是在不停地抉择。有抉择就会有放弃,而每一次放弃又怎会没有心痛。我坐在马车上将笙哥抱在怀里,那些并不遥远的记忆如潮水般席卷而来,我突然明白,这一年多来我抛却了和长安的一切牵连,安然地活在属于合晚的故事里,其实我从未甘心过。那些被尘封的往事好像随着笙哥的出现又回来了似得,我挑起车帘,夜晚中的洛阳是那么的温柔静谧,好像水做得一般,离着那些铁马剑戈是那么得遥远。我看见,韦曦站在那里,细雾蒙蒙中,他在屋檐下一动也不动,像个雕像,渐渐远去。该怎么办呢,这里再好,他再好,也不是我的世界。我是杨忆瑶,杨忆瑶的世界里有萧笙,有李世民,而韦曦注定只能活在傅合晚的世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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涓涓小溪自东方潺湲而来,与滔滔金水河相汇于寺角下。我将萧笙留在马车上,独身一人去敲门,来的路上我已细细想过,佛舍利既为护寺之宝,那么断然是不会被轻易交出得。如果先求他们收留,再求他们为萧笙治伤,那么如果发现他的伤势竟如此严重,是不是会动些恻隐之心。我不敢想别的可能,只能让来开门的小沙弥帮我将萧笙哥哥扶进去。
檀香冉冉,白须髯髯的非衡方丈将搭脉的手移开又放回去,如此往复多次,终是一言未发。
我耐不住,上前询问道:“家兄伤势究竟如何,还请方丈如实告知。”老方丈捋了捋齐顺的胡须,终是望着我叹了口气,站起身来道:“女施主请借一步说话。”
我站着未动,紧盯着床上奄奄一息的萧笙,冷然道:“不,方丈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他怎么样了,是活得了还是活不了,方丈但说无妨。”我的手一颤,有冰凉的液体滴到上面。
非衡摇摇头,我抬起头问:“佛舍利也救不了他吗?”非衡面露诧异之色,老迈的额上皱纹突显:“施主怎得提起佛舍利来了?”我将郎中告知我的传说说了一遍,非衡蹙眉道:“佛舍利为佛之圣物,乃霞光寺世代供奉,怎可因为那等虚无缥缈的传说便随便献与凡人。”我一急,猛地上前迈了一步,音调中已有哽咽:“上天有好生之德,方丈难道忍心见死不救吗?”
虚无的白烟中,非衡态度坚硬:“佛为普度众生,岂曾为一人而临世,施主只请恕老衲不能答应。”
我跪在厢房里供奉的佛龛之前,双手合十,泣道:“佛说众生平等,为何百年前那位南朝太子可求得,我便求不得?方丈若能救我哥哥的性命,我愿意像那位太子,从此剃度皈依我佛。”
非衡似有不忍,哀苦地闭了闭眼睛,终究坚硬道:“施主莫要为难老衲,此等亵渎神佛之事断无商量之余地。”说罢便要离去,我站起身来,看着他道:“方丈定然不肯给么?”他摇头,我突然笑道:“您当真以为神佛便顾得了人间之事么?我曾无数次地向它们祈求过庇护,没有一次……一次都没有显灵过。从来求神不如求己,我更想让您明白这个道理,当神佛自身难顾时,又何曾顾得了旁事。”
窗外狂风骤起,他似是被我眼中毕露的戾气所慑,定定站在远处未动,兀自任身后被打开的门呼扇,枯黄的落叶被吹进来,摇曳在藏青的僧袍之下,像极了冥纸。
那一夜,天空里缭绕的火光映红了半个洛阳城。那场火自霞光寺而起,却势如天降,竭尽人力而不可挡。从释迦摩尼相后取出那樽精巧的鼎盒时正是火力最旺盛之时,面对金光朔朔的佛像,我有一刻的畏惧,总觉那双雕塑的眼睛仿佛有着洞察一切的睿智,正含笑默默无语地俯瞰着发生的一切,甚至于拈花一笑的姿势里有着因果轮回的含义。我选择了藏经阁,只因那里人烟稀少,更可以吸引最多人的注意。却没曾想到,最初恹恹欲熄的小火苗像借天之力汹涌而起,那阵仗竟像是要埋葬这座千年古寺。
我和琴子搀扶着萧笙从后角门往外走,火光将寺庙映衬得恍如白昼,一个小沙弥从旁侧绕出来挡住了我们的去路,他愤慨道:“哪里来的妖孽,竟胆敢火烧霞光寺,偷盗大郑国宝,快将佛舍利交出来。”我未曾想到他们这么快便发现佛舍利失窃,更未曾注意到他已将僧棍朝我挥来,等我完全定下神后,他已连人带棍地倒在了地上。我惊讶地看着仿佛从天而降的傅合清,他瞥了眼我怀中的萧笙,沉敛道:“马车已经在外面了,快跟我走。”
烈火焚烧的剥离声,呼救声哀叫声,随着马车疾速而平稳的行进而离我越来越远。傅合清坐于我对面,半带讥讽道:“你还真是大胆,连霞光寺都敢烧。你以为这里面的和尚都是摆设吗,若不是我命人同时点了分散几处的僧舍,你还指望着能全身而退?”我一凛,半晌没有反应过来:“火是你放得?”他勾了勾唇角,不置可否,却将眸光凝滞在了萧笙身上。我恍然回神,从怀里将盒子拿出来取出佛舍利,喂他服下。傅合清问道:“你费了这么大劲,就是为了救他?这个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啊,能让你离开韦曦?”我冷冷地瞟了眼琴子,她柔柔地垂下了头,却让我更生出些厌恶来。傅合清悠然道:“你也不必看她,母亲的吩咐谁敢违抗。”
我垂眸理顺了萧笙发髻下散落的碎发,有些心疼地抚弄着他苍白而毫无血色的脸颊。那厢傅合清突然道:“你先别说,我好像猜到他是谁了。”他将头转了个角度,盯着萧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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