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入局(2/2)
,径自一推门跑了出去。天色当真晴好,此艳艳的日头,想必没有鬼魂现身。季瑶一路跑到府衙,气喘吁吁,午饭的炊烟还没有燃起来,炒肉的香味却已在小巷子中悬置不散,也不知是谁家如此幸运,能有肉吃。季瑶远远看着府衙巍峨的屋顶,再远些的地方是碧空如洗,层云白透,白而高洁。她想,出来的时候怎也不带些酒,若能远远酹一壶酒,也当安慰些许。
她双掌合十,闭起眼。待她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掌上一朵娇弱而剔透的冰晶已被她缓缓托到了半空中。冰晶折射出璀璨的日光,她一挥手,那冰晶便与洛云川留下的那封信一起化作了纸鹤。纸鹤越飞越远,一路朝东,最终消失在了朗朗日头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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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府衙中已蒸起了些许热意。蒋弘文束手站在门口朝外头张望,里间的黄花梨木桌子后头坐着的是樊仲勋。他展平了一张纸,以毛笔沾了墨,寻思片刻,写下两个字,“有禀”。他的身后还站了一个人,那人五官很平,然而气质卓然,双眼皮,鼻子有些塌,嘴唇抿得很紧。也正是这样一个人,一身月白色绸衫,领口上压的滚边是龙腾之象。他的金冠上一束流苏垂了下来,垂在胸前,胸前也纹了一条龙。他往樊仲勋跟前的纸上敲了敲,樊仲勋忙半起身,一拱手,道:“殿下。”
他笑起来的时候倒十分亲和,令人忘之亲切,丝毫没有王室骄矜。他一摆手,令樊仲勋坐下,又背着手,砸了咂嘴,望着外头晴朗的天色喃喃道:“凤凰,凤凰,有凤来仪。你说本王这请安奏本应该怎么写?”
樊仲勋的额头上沁出些冷汗。此主不好伺候,他想,虽然他并非此人心腹,然而他从牛头沟回来后喜笑颜开,甚至对桐州大小地方官皆lùn_gōng行赏的举动,非但没有令樊仲勋长舒一口气,反倒令他更是惶恐。此主不好伺候。
“殿下受老天庇荫,大难不死,又有神鸟来朝,此等神迹……”
“大胆,”他笑道:“这世上除了我父皇,谁都不可用此‘来朝’二字,樊大人这话,本王且当说笑。”他拍了拍樊仲勋的肩,樊仲勋被他这一拍,惊出了一身冷汗。
此人便是当朝天子第十二子,庆王赵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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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正在这个时候,府衙中一个广袖腰封,眉如刀裁,头戴金冠的黑袍之人提着一盏引魂灯,将洛云川的魂火收入了灯里。他的嘴唇惨白没有血色,身量极高,而最令人诧异之处尚不是他这随时随地都板着一张脸的冷漠之态,而是他的一双眼睛。他的眼睛一黑一金,金色的那只眼睛如琉璃珠一般明丽,令人见之惊叹,也见之生惧。
“大人。”他身后的人半跪在地,奉上一把短匕首。
那人默然接过,往自己的手臂上一划。血珠沁了出来,滴在地牢发了霉的地板上,引魂灯受此血气感召,嗡鸣之声大作。他敲了敲灯壁,引魂灯又安静了些许,他将灯举到自己跟前,问道:“洛云川,你可愿成为鬼差?”
引魂灯不答。
他低叹了一口气,道:“你再想想吧。”言罢,提着那盏灯,缓步走出长长的甬道。此一路走去,铁栅栏背后的囚徒们仿佛对他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连府衙门口守着的两个衙役也仿佛看不见他似的,各自在艳阳中打盹。
他以手背遮了阳光,一眯眼,回过头道:“城外王墓可有修好?”
“今早已经办妥,大人放心。”
“那守墓人呢?”
“被九殿下的司命剑伤了魂,已经归去了。”
那人一抬头,叹了口气,道:“九殿下可有消息?”
“殿下说,她会在近期寻个日子回一趟鬼蜮,请大人放心。”他身后的侍卫以银面具遮了半边脸,看不清表情。黑衣之人又叹了口气,道:“也罢,回去吧。你让她早些回来,莫待太久。”他长袖一挥,艳阳之中莫名腾起了一股冷意。
此人为现任鬼帝,名唤白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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