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嫣华二(1/2)
唐婉若立在侧殿的屏风后头,将她们的话尽数听去了,竟是对那赵婕妤生出些许好感来。
从前她贵为蓉妃,只将那赵婕妤瞧做无关紧要的人,她样貌、家世皆是平平,几乎毫无存在之感了。
倒也因着她性子好,不曾生过事端。
唐婉若便回了陛下,以她侍主忠心,入宫年月不短为由,升了她的位分,册封婕妤。
这般举动,也是为了制衡六宫之权,均分圣恩罢了。
之后的谈话,她已无意再听,推开花窗儿,但见一轮满月高悬,依稀映出嫣华宫磅礴的殿群。
各宫华灯逐艳,唯有那一处已是人去楼空。
唐婉若在窗前伫立良久,忽而心下一动,将寝殿烛火吹熄,便从窗外潜了出去。
通往各宫的路,她早已烂熟于心,不一会儿,嫣华宫便在眼前。
“何人在此!”不远处有两名小太监喝道,她便一闪身儿,转到殿后的侧门里去了。
那小太监只见白影一闪,展眼功夫儿就没了踪迹,现下夜色漆黑,不由地惧从心生,更别提上前追赶了,只蹲在正殿门口儿,嘴里直唤,“蓉妃娘娘大德,小的们只是奉命看守,绝无冒犯之心,冤有头债有主儿,莫要为难小的…”
因着蓉妃新丧,下午宜妃又严惩了苏嫣,这半夜里,绝无人敢来此处,沾染这不祥之气儿的。
唐婉若没费多大功夫,就打侧门进了殿。
素白的裙摆一路蜿蜒,乌发散漫,黑白分明,在这荒芜的大殿中,散着诡异的美。
月华正盛,她独立在这偌大的嫣华宫中,情思千纵。
前尘往事,仿若一场风花雪月的旧梦,瞬时便将她淹没。
每一步都恍如隔世,这宫中陈设,竟无丝毫改变,好似她从不曾离去。
夜风经那半开的窗子吹进来,淡绯色的红绡罗帐轻柔摆荡,她也数不清,这一方香软的御榻,承载过多少次缠绵的欢爱。
段昭凌曾无数次将她抱至膝头,拂着她的发道,“嫣儿,你便只是朕一人的嫣儿。”
那温柔的神态,再不是君临天下的凉薄。
她闺名嫣儿,六宫之中只有段昭凌一人知晓,每每缠绵之时,他便是这般唤她,他道,“若得嫣儿,朕自以金屋储之。”
于是,彼时便有了嫣华宫。
这殿名里含了她的字,那只是他一人的嫣儿。
可她如今才明白,世间从来就没有白得的恩宠。
那代价,竟是如此沉重,那孽债,竟是不可渡的劫。
焦尾琴静静地摆在台阁上,她绕过几重翠屏,走过去拨弄,凄厉地划破长空,从前未曾发觉,这琴音也是如此萧索。
“嫣儿,有了你的琴声,教我如何再听得进旁人的?”
“那嫣儿日日为你抚琴,段郎便不用去听旁的…”
咯咯的娇笑声犹在耳畔,这殿内处处尽是他的身影儿。
嫣儿…那是她的咒语,无休无止。
唐婉若蜷缩在墙角,本以为眼泪早已流尽,可仍是泪湿粉面,乱了心肠。
“嫣儿,是你么?”
唐婉若猛地抬头,紧抓着鎏金隔板站起,她便是下黄泉,饮了孟婆汤,也认得他的声音。
脚步声由远及近,步履竟是有些仓促,她死死贴在屏风后头,隔了层薄薄的细纱,一瞬不瞬地将那人望着。
月光将段昭凌高大的身形,拉的很长,夜风盈袖,衬得愈发俊挺。
他虽已褪去了金纹龙袍,只着了单薄的暗青色玉褂,随风簌簌而动,可仍是掩不住那与生俱来的君王之意。
在忽明忽暗的月色中,宛如精雕的泥塑,沉静萧索。
这集万千钟灵毓秀于一身的男子,他只那般站着,便已是君临天下。
却又是遥遥不可及,凉薄如斯。
“嫣儿…又怎会是你…”
他这一声儿,尾音沙哑,似嘲似叹。
若不是她已得如此下场,定会不顾一切地向他而去,以为他仍是有情。
可如今,她怎能以这副模样出现,告诉他,父亲是遭陷害的,告诉他,自家死的冤屈!
一切早已不能回头了。
唐婉若将双耳紧捂,贴着屏风滑到地面儿上,不知过了多久,她扶着僵硬的双腿走向寝宫内殿。
他终究是走了,也许今后再不会来。
指尖下是打磨锃亮的琉璃镜,用南疆雪山独产的东珠加以滑石粉,又经了数月淬炼,才得了这世间仅有的一面儿。
珠翠妆奁仍在原处,皇上赐予她的珠宝首饰太多,用之不暇,她便教眉珠尽数收了起来。
而这奁里所放,皆是个中珍品,她颤巍巍地拿起那副凤尾玉瑶簪,握在手里头,刺骨冰凉,不一会儿,便有暖香滋生,这是最难得的青州暖玉,有去腐生肌、散香怡人之效。
明月八宝钗,象骨玉胜,九花玉冕,黑珊瑚步摇,玉叶梅花镂今簪,各色花钿、篦子,繁复而华丽。
一双八仙如意双龙坠搁在外面,这是初入东宫那年,段昭凌赠她的第一副首饰,她便一直佩戴,直到打入冷宫那一日。
她静静坐了许久,遂将这坠子并其他几样饰物放入怀中,往暗格里去了。
嫣儿已死,留这嫣华宫还有何用?
自此而后,世间再无唐婉若,有的只是她苏嫣一人。
子时,忽见后宫内浓烟滚滚,正打那嫣华宫处升起,凶猛的火舌如同殷红的凌霜花,肆意蔓延,烧红了整个天幕。
“嫣华宫走水了!”
赵婕妤正在睡梦中,却被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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