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E2-07(2/2)
已经无法看到了。那几天,他一直陷在昏睡中,做着似乎永远止尽的噩梦。
烈焰焚烧着他的身体,九天的神雷一道一道劈下来,劈散他的魂魄。
他痛苦万分却又避无可避,只能在炼狱中忍受一次又一次的折磨。
他觉得自己快死了,却又知道自己活着。这滋味并不好受,比起他往常夜半时分蛊毒发作之时带来的痛苦强烈了不知多少倍。
那个女人,明明说不会痛的,结果又骗了他。
他还记得每一个细节,仿佛离别似的缠吻,雪白的胸口,殷红的梅果,还有稳稳地,刺入心口的细针。
“啊!”他发出一声长啸,声音破喉而出之时,裴宜终于醒了过来。
依旧是那个看守严密的独立木屋,只是黑夜已逝,窗外艳阳遍山。
“你醒了,来喝药吧。”
裴宜猛地回头,看见了阿努娜有着狰狞伤疤的半张鬼面。
“萧墨吟呢?你们大巫呢?”
阿努娜并没有看他,只是将手中盛满药汁的木碗向他那边推了推。
“喝药吧。”
裴宜怔怔了半晌。
阳光从平台处没有半分阻挠地直铺进来,木屋里一半光明,另一半是因为光明而伴生的黑暗,越是明亮,愈是黑暗。
裴宜突然心生了一种不详的预感。
“她在哪里?”
阿努娜抬起眼,看见青年坐在羊皮垫上,半边阳光普照,半边晦黯不明,英俊的眉眼中带着几分戾气,可是那双眼眸中却有着无法掩藏的恐惧。
“她在哪里?”
阿努娜穹腰行了一礼道:“大巫为侯爷治病,损耗了不少元气,如今正在休息。”
听着阿努娜的话,裴宜松了一口气:“那我,躺了多久了?”
阿努娜说:“不长,只有五天。”
五天?
“放心吧,大巫没死。”看着青年突变的脸色,阿努娜强忍着要揍他的*,面无表情地按着大巫的吩咐说:“她睡十天半个月便能好起来,所以侯爷大可不必担心。”
我才没有担心!
裴宜用手捂着胸口,只觉得心跳急促让他有些难受。
“我能去见见她吗?”
“大巫说了,从此以后,不会再见你。”阿努娜看了他一眼,扭过头去,“侯爷的蛊毒已解,回去之后只要好好调养一两个月,身体当与常人一样。过两天,等你缓过力气,我会派人将你送出山,送到大理王城去。”
要走了?
萧墨吟要送他走了吗?
裴宜木然地看着窗外的阳光,过了许久才说:“她让我给她三年的时间,如今,只过了一年而已。”
一年、两年、三年,对他来说又有什么区别?
明知道过再久两人也不可能会有结果,又何必牵扯太深而令人伤心?
裴宜不知道是不是蛊毒的余毒还未清尽,只觉得心头疼得厉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他心脏上生生咬出了个大洞。他捂着胸口,蜷着背,紧咬着牙关不令自己叫出声来。
阿努娜看着他,摇了摇头说:“别怕,过两天就会完全好了。”
跟裴侯的痛比起来,大巫受得罪更大。生生将蛊虫引到自己的身体里,令子母蛊在体里相融,那种痛楚又岂是一般的伤痛可比拟的?
那种罪,便是剜肉刮骨,也不过如是。
要走了,外头困囿着他十数月的大山和密林看起来竟然是如此地美丽,令人割舍不下。
裴宜在木屋时又过了十天,再也没有提出要去看看萧墨吟。
那夜,大概就是他们之间最后的回忆了。裴宜抬起手,轻轻触了触自己的唇角。那温热的触感,甜美的气息似乎还留着一丝余味,萦绕不散。
萧墨吟是苗疆的大巫,她不可能离开这十万大山与他一同离开。
就像他无法舍弃自己的家国,与她永远困守于此一样。
如果当年他们并不曾在山中相遇,那么或许他和她,此时便用不着这样难过,不舍,心如刀割。
裴宜再次看了一眼这熟悉的山林草树,缓缓地站起了身。
他的蛊毒已清,身体不再像以前那样羸弱沉重,他能感觉得到,身体像摆脱了一副沉重的枷锁,轻快得几乎要飞起来。
可是轻快的同时,他也觉得有些失落,有些空虚。满满实实的胸口,被人掏走了什么东西,只留下永远无法填满的渴求和欲|望。
明天便是阿努娜要将他送走的日子,大理王萧笉已经派了使臣在苗山外等候。
皇帝和皇后已经一年没见过他,想必心里担心得很。
一年了,皇后的孩子应该会走路了吧,不知会不会说话了,见了面,他们会叫自己什么?
“舅公?还是叔公?”
裴宜让自己的脑子里装满各种各样的事情,唯一不敢装的,只有那个女人。
还在混沌地将自己的神思都散开,便有一个不速之客闯到了他的木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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