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书生骨,江湖论(1/2)
更新时间:2013-06-20
严朝辉应许三笑之邀来到歇马镇,没有住招待所和许三笑家,反而住进了王峰家。
客厅里,王峰与严朝辉论道,许三笑在一旁认真听着。
二人先是相互客套一番,王峰先说道:“严先生的书我全都拜读过,您的观点务实,不只有真知灼见,更有知行合一的大境界,我这几年从中获益良多啊。”
严朝辉道:“全都是书生空谈而已,坐于江湖望庙堂,不过是墙外人看墙内人,哪有什么真知灼见,更何谈什么知行合一。”
王峰道:“这几年西南官场正兴起一股风潮,连宋书记都说当官的为官一任不能只想着造福一方一代,发展经济不应以牺牲环境为代价,还要为子孙留得青山在,这种变化离不开您的奔走疾呼。”
严朝辉道:“不过是略尽绵薄之力,我辈读书人的本职就是去芜存菁传承文化,不管是身在江湖之远,还是庙堂之高,这个本分我敢拍胸说一天都没丢过。”
许三笑抛砖引玉说:“老师今天第二次提到江湖了,其实我到现在还搞不明白咱华夏这江湖跟官场之间的关系,反正您今天有空,不如多聊几句。”
严朝辉看一眼王峰,道:“小王说说看。”
王峰也不推辞,侃侃而谈道:“最狭义的江湖,是早期的道佛异教秘密结社,可追溯至东汉末年“五斗米教”“太平道”和南朝“大乘教”直至元代“白莲教”,但大规模的秘密社会群体的崛起,主要发生在明中叶至清中叶这300年间,其代表如罗教、黄天教、闻香教、弘阳教、圆顿教、天地会、哥老会,正是先有了这些成形的组织,又有了摩擦和恩怨,这才初步形成了所谓的江湖。”
严朝辉额首道:“小王的历史功底很扎实啊,你刚才说这是狭义的江湖,能否再谈谈广义的?”
王峰又道:“世界各国的历史,都曾或多或少拥有一些江湖因素,诸如侠客、黑帮、邪教之类,某些群体也热衷黑手党”教父”,不能说江湖唯华夏独有。”
严朝辉嗯一声表示赞同,接过话头道:“应该说,秘密社会和私人关系属人类共性,只不过这些共性在不同时空和文化得到不同的培育和弘扬。纵览全球,仅华夏江湖曾于民国在最高权力上颠覆过整个社会,而且至今还在很大的程度上影响着普通公众,干预商业文化和政治运作。也唯有在华夏,或海外华人社会,方可出现全社会江湖化,江湖惯例压倒正式制度影响社会。这是华夏江湖的显著特征,因此华夏江湖可称人类江湖世界的巨无霸。”
严朝辉的谈性一起,索性说个痛快。
近几百年来,不管华夏社会上层机构如何变动,封建朝代如何更迭,江湖始终是凝聚民间社会——即所谓“下九流”的重要因素。通过阶层流动——下层人物跻身上层社会,慢慢对上层军事、政治和经济活动产生影响。官场和商海的应酬延绵不绝,茫茫一片一望无际,实质上就是江湖运作。灯红酒绿、大吃大喝、夜夜笙歌、桑拿洗脚,非是华夏人好吃懒做,而是出于江湖运作的实际需要。江湖需要应酬,就像团体需要开会,科层制需要公文旅行。
许三笑听到这里心潮澎湃,道:“严先生看的忒透,昨天开完会我就有这种感觉,就是说不出来,官场里的隐规则其实就是江湖规矩化身来的。”
王峰深以为然,道:“虽然江湖惯例是近代以来华夏官场腐败现象的主要技术机制,但不能否认它也是晚清以来儒教崩溃之后,维系这个国家不至瓦解的基本因子。五百年来,曾经安居乐业的定耕家族体系土崩瓦解,在新的局面下,移民需要一定之规来管理,江湖临时担当了影子制度的角色。”
严朝辉道:“还是回到刚才三笑的问题上,所谓江湖是怎么形成的,我觉得可以归结为几点。”
“第一华夏人讲关系:关系就是由亲属、熟人结成的社会资源和信用纽带,‘多个熟人多条路’,熟人之间相互帮忙,共谋生存,形成利益共同体;第二讲人情:人情是华人运作人际关系的不成文法律,它是兼有感情和利益成分的虚拟性媒介物,功能类似货币,有时甚至可抵万金;第三讲面子:面子是华夏文化特别强调的一种价值,是调节人际关系的规范和运作人际关系的工具。”
王峰道:“还有最后一点,我记得先生几年前写的一本书中提到过。”
“最后是讲‘混’,混这个字,不容易译成外文,是华夏江湖文化语境的独有概念;在华夏,其含义不言自明,大约可分为几层:捞钱;日子过得滋润;有面子;有地位;人际关系好;飞黄腾达。‘混’是江湖的核心价值,一种人生观体系,是江湖世界的价值目标和终极关怀。混在江湖,混在商场,混在官场。这个字里的学问大的可以写一本书。”
严朝辉哈哈大笑,道:“多年前的戏言,我都快记不得了,难得小王你还记得这么准,现在咱们可是越来越有煮茶论英雄的意思了。”
二人相见恨晚,从江湖又谈到官场,分析时弊,纵论古今,参照对比,借古喻今。一个兼通百家,才如大海。一个博闻强记,学而致用。这一番交谈,当真是纵横捭阖,言辞激昂,听得许三笑心潮奔涌。
严朝辉说:“说起来惭愧,在体制里尸位素餐了多年,始终是有心杀贼无力回天,我现在的许多想法都是退休后这几年产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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