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迷神引一(1/2)
一叶扁舟轻帆卷,暂泊楚江南岸。孤城暮角,引胡笳怨。水茫茫,平沙雁,旋惊散。烟敛寒林簇,画屏展。天际遥山小,黛眉浅。
旧赏轻抛,到此成游宦。觉客程劳,年光晚。异乡风物,忍萧索,当愁眼。帝城赊,秦楼阻,旅魂乱。方才敛空阔,残照满。佳人无消息,断云远。
康熙六十一年冬 畅春园
北方的冬天,总是透着这般彻骨的寒意,尤其到了午夜,寒风夹带着近乎绝望的呜咽,似在诉说着无尽凄苦。黑暗不知何时已将最后一缕光亮吞噬殆尽,独留乌沉沉的天空兀自飘下茫茫大雪,在这呼啸的北风下,如扯棉,似飞絮,让这座本该怡然舒适的园子驹笼罩在一片难以言喻的压抑中令人难以喘息。
此番已近子时,园内坐北朝南的清溪书屋内却仍有绰绰光影缓缓透出,在这间前朝内,康熙皇帝却已至弥留,却见满屋子的宫女太监们神色张皇交错进出,围在床榻旁的太医们更是个个面若死灰,离得最近的太医院院使孙之鼎则暗自叹了口气,他悄然转头望向躬身侍立一旁的李德全轻轻摇首,但瞧李德全眼中一闪而过的绝望,孙之鼎只觉万般凄苦涌入喉间。
“你们都退下吧!”榻上忽然传来的嗓音沙哑虚弱,可绵软的声线中依旧透着不容忽视的威仪,“衡臣,你和马齐、隆科多留下。”康熙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此刻只是最平常的一个午夜。近旁的烛台上,跳动的烛光掩映在他枯黄瘦削的脸庞上,纵横交错的纹路刻画着他一生的劳苦,那床明黄绣龙云纹缎面被褥盖在他瘦弱的身子上竟是撑不起分毫。
孙太医听得皇帝竟要他们退下,自是急得跟那什么似的,连忙出声阻止:“皇上……”
“下去。”怎奈孙太医方才开了个头便已被康熙打断,那不容置喙的语调直急得他满脑门子的汗。无奈下,他只得以求助的目光望向张廷玉,见他朝着自个儿微微颔首,孙之鼎虽是极不情愿,可终究还是领着一众太医院使行礼跪安,却行而退。
待得一干宫人都退了个干净,屋内只余他们君臣四人,“衡臣……”康熙开口出言轻唤,单手自被褥内朝张廷玉探出,手指竟已瘦得形似枯槁。
上书房大臣张廷玉立时倾身跪于龙榻前,望着康熙朝他伸来的手,他只怔愣片刻便以双手紧紧交握,“皇上……”掌中顷刻传来的骨感叫他不禁心下酸楚,“皇上,有什么话您只管吩咐,微臣等定当竭力照办!”张廷玉但觉一股浓烈的不安自胸口扩散,万岁爷是从不当着旁人的面称他名号的,今儿这一唤,却叫他无端端害怕起来。
“衡臣,你与马齐追随朕这许多年,朕的心思,你们定是明白的。”康熙在枕间微微偏转过头,视线往张廷玉身后一绕,凹陷的眼窝依然掩盖不了他犀利的眸光,“马齐,朕前几日已命衡臣代朕之笔立下遗诏,皇四子雍亲王胤禛最贤,朕死后即刻立为皇嗣。胤禛第二子弘历有英雄气象,日后必封为太子。”见马齐伏地唯唯诺诺,康熙自然心中有数,看来这个昔日的八爷党门人,往后定会一心一意竭力辅佐胤禛的。悬着的心这才算是放下了一半,放开张廷玉的手,康熙转而面向另一人,“隆科多。”
“奴才在。”步军统领隆科多闻言立时上前跪地听令,而康熙一声“小多子”却已让隆科多泪如雨下,他将头深埋进胸前,眼泪已如走珠般滚落。
这个隆科多,乃国舅羸维之子,表面上,他虽与羸维一同追随八阿哥胤禩,可骨子里,他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四爷党,这么些年来康熙之所以始终不曾揭穿,就是看在他与胤禛间那份难得的主仆情谊,想来往后,胤禛身边也的确少不得他这员武将,只是隆科多虽勇猛有余,却是定力不足,旁人若有心,只需稍稍挑唆,他便会失去原有的立场,往后该怎样调教这个奴才,全凭胤禛自个儿摸索了。
思绪纷飞间,康熙瞧着隆科多那抖动的双肩,嘴角竟似不由扯出一抹笑意,“小多子,你自幼跟随朕,你的性子,朕是最了解不过的了,你虽有你阿玛的胆识,却少了他的谋略与意志,往后在胤禛身边,你要时刻记着凡事多想多看,切不可莽撞行事。况且你那主子的心性你也是知道的,他虽说脾气不好,可你若真心待他,他也断不至要你难堪的。” 见隆科多只顾点头称是,颤抖的尾音泄露了他正极力忍耐着悲伤。康熙方欲开口,却又是一连串的咳嗽,张廷玉和马齐已然变了脸色,他们慌忙上前双双劝康熙早些歇息,隆科多更是急得起身便要去寻太医,可谁知他还未立直身子,便被康熙一把扯住了手腕,“小多子,朕此刻有一差事交予你办。”隆科多虽担心康熙,却也不得不听令照办。“那头墙角上的烛台旁有只红漆木匣子,里面有个令牌……”康熙喘了口气,似已极为疲惫,可他仍是强打起精神接着道:“你带着令牌即刻回步军统领衙门里挑选十名精兵随你前往羊房夹道将你十三爷放出来,随后,你再亲自护送他前往此地。在这途中,你再去趟乾清宫把那物件取来……记着,路上警觉些,如若出了任何差池……朕……朕为你是问。”说到后来,康熙已是几番喘息,胸口剧烈的起伏再再说明他的体力已至极限。
而这厢隆科多寻得令牌自然一刻都不敢耽搁,他朝康熙伏地道乏却行而退,待得他精干的身影隐没在墙角,张廷玉却是再也忍不住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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