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4/6)

洗了澡，换了衣裳，一家人坐着说话，周夫人提起黛玉最是操心，又说了昨日雪雁带来的消息，周元点头道：“果然是妻贤夫祸少，我今儿才算明白了，我和鸿儿都有福。我原本觉得林丫头已经够好了，没想到还有这份心气。”

说着，周元看向长子，道：“你日后须得好生待你媳妇。”

周鸿站起来，垂手应是，不必父亲说，黛玉对他不离不弃，哪怕没有周家的家规，他也会对黛玉一心一意。

周元又赞了两句，继而交代道：“我这一去，必然是一年半载，毕竟赈灾、还有灾后诸事都得料理妥当才能回来，闽南一带我熟悉非常，而且张大学士已经跟我悄悄说了，派去赈灾的皆是圣人心腹，不必担心有人半路给我捣鬼。”

周夫人点头道：“老爷放心去，咱们母子五个在家等老爷回来，只要立功，罪过就没了。”

周元嗤笑道：“什么罪过，那些都是诬陷的，我是读书人，秉承组训，哪里敢做出有辱门风之事。不过这样也好，等我回来避避风头，让上皇和荣家没有动手的借口，过个一两年再起复，恐比如今还强几分。”

周元心知肚明，自己不会就此一蹶不振。

周夫人咬牙切齿地道：“那荣奎也算是个人物，何以死死咬着咱们家不放？连我在外面打点，许多人都不肯给面子，除了那几家，其他人一点都不肯透露。”

周元冷冷一笑，道：“月盈则亏，水满则溢，荣奎越发糊涂了，也不想想，哪位圣人愿意自己的臣子在朝中的权势超过自己？”

周衍开口道：“前儿我听说，各地进京述职的官员，有好些人都先去荣大学士府上拜会，然后才进宫述职呢！还有，去荣国府拜会的官儿也有极多。”

众人闻言一怔，周元随即道：“你明白就好，须知物极必反，咱们可不能如此。”

兄弟三个同时站起身，恭敬听着。

听周衍提到荣国府，周夫人不禁笑道：“荣大学士，荣国府，倒也巧，荣国府的为人像极了荣大学士家，都是一般跋扈，咱们家落难，荣国府可一点儿援手的意思都没有，林丫头住在那里也不如何顺心，我瞧着竟是早些儿娶她进门要紧。”

此话一出，周滟便瞅着周鸿笑，心里却期盼黛玉早些进门，到时候就有人教她作诗了。

周鸿面皮黝黑，他们瞧不出什么来。

周元道：“你想得倒好，只是别忘了现今还是国孝，到明年三四月份才出孝。”

周夫人叹了一口气，道：“老爷说的是，眼下是不能提了，就是到了明年三四月份，老爷未必能回来，他们还是不能成亲，再说，成亲都定在春日，瞧来只有等到后年了。”

一时人散，各自回房歇息。

周鸿这些日子起起伏伏，心性磨练得愈加刚硬了，正要歇息，忽见周滟蹬蹬蹬跑过来，站在门边看着自己笑，他素来疼这个妹妹，便招手道：“你不早些歇息，过来作甚？”

周滟跑到他跟前，笑吟吟地道：“大哥，我跟你说悄悄话。”

周鸿道：“有什么悄悄话？快告诉我，我不告诉别人。”

周滟踮起脚尖，凑到他耳畔，笑道：“大哥，我都没跟二哥和三哥说，我只跟大哥说，林姐姐长得可好了，跟仙女儿似的，就是仙女，也比不上林姐姐呢！”

周鸿心头一热，虽然他并没有见过黛玉，但是也能想象到，必然是美貌异常。

他拍了拍周滟的头，道：“你就是告诉我这个？”

周滟道：“就是这个。我跟林姐姐住了一个月，我还跟林姐姐说过大哥的事情呢，大哥能百步穿杨，还能飞花摘叶，还打过一头熊瞎子呢！可是林姐姐害臊不肯听，不过我说给雪雁姐姐听了，我想，雪雁姐姐一定会偷偷告诉林姐姐。”

听她说黛玉害羞不肯听，周鸿眼里不觉闪过一抹温柔。

灯光下，周滟没有留心到，絮絮叨叨地拉着周鸿说了许多黛玉身边发生的琐事，她毕竟是大家之女，只说黛玉的几件事，并不提荣国府其他人，使得周鸿越发明白黛玉了。

到了第二天，周夫人备了一份厚礼，使人送到荣国府给黛玉。

黛玉收了礼物，并赏赐来使，闻得周元父子平安归家，余者便不再多问了。

周家父子平安无事，府里下人知道顿时傻眼了，私下都议论纷纷，真不知道这周家是怎么一回事，一会子高官厚禄，一会子牢狱之灾，这会子又要戴罪立功，林姑爷虽说闲赋在家，可是谁也不知道将来能不能继续为官，故此对待黛玉又变了一番心思。

黛玉只当不知，平常绣嫁妆，和雪雁读书练字，闲时去找姐妹们并妙玉顽耍。

黛玉是千金小姐，虽然劳心，却不费力，而雪雁顶着炎炎烈日四处奔波，好容易盼到周元父子平安，心神一松，便即病倒了。

黛玉不肯叫人将她挪出去，说下房不干净，吃住也不好，又去请贾母找大夫。

贾母知道后，忙叫人去请了相熟的大夫过来。

周家很快也知道了，周夫人特特打发管家媳妇送了药材和补品过来，这些日子以来雪雁的所作所为她都看在眼里，心里如何不感激，给黛玉预备厚礼时，其中很有一部分就是给雪雁的，依照黛玉的聪明伶俐，自然明白。

雪雁平时身强体壮，病了三五日，吃了药就好了，只是身上有些疲乏。

黛玉不肯叫她做活，只是静养。

雪雁终究静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