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节入崇文馆(1/2)
崇文馆位于东宫,原本是太子平日读书的地方。高宗时太平公主曾在此读书,首开了公主入读的先例。至神皇陛下登基,这一特例便被保留下来,成了传统。如今太子已过中年,很少来崇文馆,于是此地就变成了东宫世子郡王们读书的地方。
崇文殿共有四位主讲先生,都是当朝有资历有名望的大儒。主讲《诗经》的是崇文馆大学士宋之问,治学尤以严谨著称。杨郡主入读时便拜在他的门下,杨辰每日陪伴左右,听宋学士讲解《诗经》,大儒学问之广博宏大,令人感叹。
自从入了崇文馆,杨辰和郡主在一起的时间就愈发多了起来。两人闲来无事便在一起谈天说地,几乎把杨辰这十四年的家底都聊了个遍。尹袭月的事,杨辰也曾小心地向郡主提起,自然是略过了中间那些龌龊,只说自己有一个同乡犯了错,被发入掖庭。杨郡主隔日便派人去掖庭局打点,虽然不能救出尹袭月,但她以后的日子应该也不会那般难过了。
后来杨辰得知,宋雨晴也在她之后离开了清凉殿,进入内文学馆,也就放了心。一切似乎都变得妥帖顺遂起来。杨辰夜夜对着月亮祈祷,只希望这顺遂不要过去的太快。
这期间安乐郡主又来闹过几次,不过每次杨雪霁都不在殿中。她只能在李仙蕙那边坐坐,便悻悻地走了。之后也就少来了。杨辰心里实在是摸不准这主的脾性,为什么非要闹得人家不自在,她才能开心?
转眼就到了六月初,洛阳的夏天才刚刚开始。尚服局派人送来了新制的夏装,盛在托盘里奉在寝殿前的几案上。杨辰将那浅粉色的锦缎罗裙拿在手上,丝质柔软,如同婴孩的皮肤,不禁叹道:“郡主,你看,这罗裙真漂亮。”
杨雪霁正执笔盘坐在窗边的书案前,低头说道:“我可没工夫看什么罗裙,杜学士留的诗还没写呢。”
大学士杜审言是杨郡主的另一位先生,为学刻板严厉,每次都要留些诗文题目当做作业。杨雪霁虽然聪明,却偏偏不善作诗之道,每每下课回来都是一脸烦闷。
“你还有哪一个没写啊?”杨辰转过屏风,走进内室。
杨雪霁叹了一口气,道:“就是那个以《诗经》为题的。他让写八句,我这都写了四句了,诗经还没出来呢。”
杨辰在案前坐下,将她的笺子拿过来,读道:
“宝帘坠银钩,
菱花照白头。
怜香春睡浅,
觉梦已知秋。”
她微微蹙眉,问道:“你这是想写什么?”
雪霁双臂抱膝,将下巴搁在手臂上,说:“我也不知道啊,只要是合辙押韵的词,我就往上堆。”
杨辰含笑说道:“读上去倒是押韵,可是没什么内容啊。”
杨雪霁靠在窗前,微微咬唇,说道:“一会儿要内容,一会儿要格律。怎么可能写得出来。”
杨辰知道写诗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急不来,可心里也替她着急:“你再好好想想。”
“想不出来,不写了。”杨雪霁把笔一丢,说道,“大不了我去回祖母,以后不去崇文馆就是了。”
杨辰心里好笑。转念一想,郡主不读书了,那还要郡主伴读做什么?
她叹了口气,说道:“笔拿来,我帮你写就是了。”
“真的?”杨雪霁问道。
杨辰点了点头。
杨雪霁脸上绽开一个笑容,急忙舔好了笔,双手送到她面前。
杨辰接过了笔,又将她的前四句反复读了两遍,觉得还是算闺阁情调,又要扣着《诗经》这一题。略微思索后,提笔续出四句,推到她面前,说道:“你把这四句誊在你那下面吧。”
杨雪霁接过来,小声读道:
“弄姿风无力,
惜影月当留。
簪花君前好,
流水唱关鸠。”
她眼睛一亮,说道:“好啊,真是好!既点了诗经之题,又接着我的头四句。姐姐,幸好有你,不然我可怎么办。”
杨辰笑道:“你快读熟些,别让杜学士问住了。”
用过午食,杨雪霁和杨辰便准备往崇文馆去。正好李仙蕙要去东宫见父母,便和她们同行。杨雪霁已将新制的淡粉色罗裙穿上了身,夏日的风徐徐吹来,吹得她裙摆微扬,如同一只粉色的蝶,在郁郁宫城的夹道内飞舞。她的身旁是一身水蓝色襦裙的永泰郡主,杨辰捧着书箱走在另一侧。入了东宫大门,李仙蕙便带着侍儿往主殿去了,杨雪霁二人直接去往崇文馆。
“怎么也不见你去拜见太子?”怎么说杨雪霁也是太子义女。不去问安,于理不合。
杨雪霁淡淡一笑,道:“我去做什么?平白惹人嫌。”
杨辰看着杨雪霁仿佛无所谓的侧脸,心中更替她难过起来。杨雪霁转头看她一眼,笑道:“快些走吧。”便拉着杨辰的手往前走去。
崇文馆是一座二层小楼,楼前有着五十步见方的广场。广场上生者几株垂柳,远远的只见垂柳下正有人系马。
“重润哥哥!”杨郡主高声唤道。垂柳下的少年应声回过头来,见了她微微一笑,招呼着左右迎向她们。
来过崇文馆这么多次,也没一次遇到他们,今日倒是巧了。杨雪霁上前见礼,杨辰只默默跟在她身后,目光掠过枣红纱袍的李重润,掠过大腹便便的李重福,掠过广袖临风的李重俊,却偏偏没有看到李隆基。她顿时觉得心中空落落的,微微低下头。
“杨妹妹来听杜先生讲学?”李重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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