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滴血之路(2/2)
空气中“嗖”地一声轻响,有东西穿过水滴的帘幕向凡妮莎飞来,她太专注于思考,想躲已经来不及了,好在那支箭的目的并不是取她性命,而是钉进了她身边的一棵树干。凡妮莎立刻收住脚步伏低身子,把自己藏进漆黑的树林里,不,我不要看到任何活人的脸,我不要回到那个地方去。怎奈四周黑影憧憧,前后左右都是芜杂的树干,她不但分不清方向,连自己身处何地都不知道,铺天盖地的绝望向她压来,使她几乎晕厥。
脚步声,混在雨里,虽然轻但能分辨得出是一个人的脚踩在软泥里疾步向前,没有火把的光亮和咒骂声,而且他从自己对面来,应该不是豁兔子那伙人,凡妮莎稍稍放下了心。她慢慢移动着身体,想躲进旁边的一个树洞里去,可是她刚一动,第二支箭便接踵而至,这回箭支插在离她只有半码的泥地上。黑暗中,凡妮莎摸索着拨出那支箭握在手里,随时准备跟对面的人拼命,她不想回到“咸乌贼”的马棚,更不想落入随便哪个人的手中,必要时,她希望拿这支箭了结自己,重新来过。
脚步声已至身前,凡妮莎打算给敌人来个出其不意,她从下往上高高扬起羽箭,挽出一朵迅捷的死亡之花,“嚓”地一声,来人似乎早有准备,金铁相交,凡妮莎手上的羽箭应声而断——一个身穿破皮革上衣、面色苍白的年轻男子站在公主面前。
感谢上帝,不是豁兔子的人。
年轻人打量了凡妮莎一眼,尽量不去看她赤 裸的身体,然后轻风拂柳般扣住她的手腕抖掉断箭,另一只手抬起她的腿弯,将她打横抱起,大步向来时的路走去。
凡妮莎发疯般踢打,对他拳脚相加,朝他尖叫,可是都不起作用,年轻人托着她后背的手在第三节和第四节脊椎骨之间使劲一按,一阵酥麻袭来,凡妮莎的双手顿时无力地垂在身体两侧,像两条刚打捞上来的莲藕。雨滴无情地落在公主同样苍白的脸上,湿滑一片,不,我不要看到任何活人的脸,我不要回到那个地方去。可她还是忍不住睁开眼看这个年轻人, 他有着一张短而方的脸,高高的鼻子和纠结不开的眉头中间横着两道犀利的蓝色目光,浓密纷乱的棕色短发被雨水湿透,雨滴在熏黑的熟皮革背心上,肩头还用鹿皮打了补丁,他的弓斜挂在另一头的肩膀,露出肩头的部分竟然是一片寒光闪闪的剑刃,看来他刚才就是拿它砍断自己手中的羽箭的。
这人是个猎手,凡妮莎忽然明白,他在狩猎,而自己正是他的猎物。她记得另一个夜晚,骨瘦如柴的秃头和尚被头下脚上地吊挂在树枝头,二张正拿尸体当箭靶,死者双眼皆穿,周围的侍从发出战栗的欢呼。我会被吊在哪棵树上、身上中几箭才会死去?凡妮莎无力地闭上眼睛,不,我不要看到任何活人的脸,我不要回到那个地方去。温热的液体顺眼角流下,与无数雨滴一起钻入泥土,消失不见。随着年轻人脚步的起伏,奔波了一整夜的公主终于被紧张和疲惫击垮,她靠在弓箭手的肩上渐渐坠入了更加黑沉的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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