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残灯无焰影幢幢(中)(1/2)
唐小软的确深陷在一个可怕的梦境里。无边无际的森林,漆黑,阴怖,冷风回旋呜咽着,她呆呆地看着头顶一汪黛蓝色的夜空。
没有月光,就连星子也是寥寥不见。
空气仿佛被冻结了,唐小软只觉呼吸维艰。远处隐隐传来嘤嘤的低泣声,断断续续,却缠绵入骨。茫然地抬脚前行,脚下是沙沙的树叶声,残存的一丝理智在警告她回头,立刻回头,不要靠近!然而双脚却丝毫不听使唤,仿佛是遵循着某种无法言喻的本能,她一步一步向前走着。
不知是走了多久,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脚,□□的足踝与脚背上遍布殷殷斑驳的血痕,趾间更是汩汩地泛着鲜血。回头,身后一路行来,薄薄的一层落叶上,清晰的两串血脚印。
这不应该是她的自己的脚,可是那一刻她却又比谁都更清楚,那就是她的脚。流着血,却体察不到丝毫的痛感,然后,就在她呆滞茫然的眼神中,左足背上赫然出现了一个指盖大小的血洞,一根细细的蔓藤从血洞中慢慢钻出,冷风中颤颤晃动着,仿佛随时便会折断,却又无比坚实地扎根在她的血液中。
血液汩汩流出,蔓藤贪婪地吸食着,颜色由青嫩的绿逐渐变成血色的暗红。
唐小软愣了片刻,目光渐次走过身上熟悉的仔裤,白色的衬衫。风势渐渐大了,她缓缓探出手指,夜色中,那枯枝一般的惨白惊痛了她。耳畔一丝凉意掠过,却是一阵奇怪的歌声忽然响起。
“床头婆,快来呀,我家有个夜哭郎。拍一拍,摇一摇,睡醒就变大人样……”
“妈妈……妈妈……是你吗……”仿佛是母亲的手温柔地拍打着她的胸口,一下,两下,摇篮在半空中轻轻晃啊晃,而自己就在这温柔的歌声中慢慢沉入梦乡。唐小软忽然很想流泪,可眼眶却干涩如魃,她想留住母亲的温暖,于是模仿着她轻拍的动作,可拍上胸口却是砰一声闷响,仿佛是拍在空荡荡的木箱上。她忽然感到无法言喻的恐惧,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冰冷的胸口,察觉不到一丝的心跳。心呢?她的心呢?!
那温柔的歌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婴儿尖锐的号哭,像山猫一样的号哭,还夹杂着几声奶声奶气的哭诉:“哇哇……哇哇……心呢……我的心呢……”
唐小软颤抖着,枯指死死按着心口,忽然发现自己走到了一条黑漆漆的河水旁。河面上蒸腾着黑沉沉的雾气,一条同样黑漆漆的木桥连接两岸,冷风卷着黑水一下下拍打着河岸,桥上一个黑衣女人背对着她坐着,泼墨般的长发漫卷在冰冷的夜风中。
足背上的藤蔓不知何时已盘踞上她整条左腿,趾高气扬地颤着细细的茎叶,一点点蔓延,眼看就要爬上她的腰。唐小软干涩地吞咽了一口,如果她能在空气中看到自己,会发现她早已脸色惨白,根本不似活人。
“你怎么变成这样?”黑衣女人幽幽启口。
唐小软呆呆地站着,黑衣女人等不到回答,声音蓦地尖利起来:“说话。怎么会变成这样?”
唐小软凄然地低下头,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心口。“我不知道。”
“哼。”黑衣女人站起身来,长长的衣袍在风中猎猎飞舞。“你当然不知道。我问你,你一路走来,没觉得自己忘带了什么吗?”
“忘带了……什么?”唐小软茫然地看着那黑色的纤细背影,莫名地觉得熟悉。
黑衣女人蓦地转过身来,冷厉的眼神与唐小软猛然撞上。唐小软一惊,只觉那黑衣女人脸色白得吓人,长长的黑发垂在肩头,看不清楚五官。她怀中抱着一个同样黑色的包裹,看着她,冷冷地说:“你忘了带上你自己。”
“我忘了带上……”唐小软机械地重复着黑衣女人的话。“我自己?”
黑衣女人蓦地举高了怀中的包裹。唐小软这才发现那根本不是什么包裹,而是一个黑色的襁褓,一双属于婴儿的肉呼呼的小手从襁褓中探出,冷风中使劲挥舞着:“哇……哇……”
“带上她。”黑衣女人将襁褓递到她面前。
“我不要……”唐小软惊恐后退。
“你不要?”黑衣女人冷冷勾起唇角,“你没有了心,再没有了她,你怎么活呢?”
“哇……哇……心呢……我的心呢……”夜风中再次传来那尖细的哭叫声,唐小软惊恐万分地捂住了耳朵。
“带上她!”
“我不要!”她大声叫着,“我不认识她,我不要!”
“呵呵,你怎么会不认识她呢,她就是你呀。”黑衣女人双手蓦地一松,那襁褓便径直向地上落去。
唐小软下意识地伸手去接,那小小的婴儿一下子被她抱在了怀里。“你怎么能摔婴儿呢!”
“呵呵呵呵,你连自己都忘记了,还管别人死活?她就是你,你就是她。你自己不去救她,难道要我去救?”黑衣女人束手冷笑。
唐小软茫然地感受着臂弯中那软绵绵的一团,不知出于什么心情,她轻轻揭开了襁褓,只瞄了一眼她便尖叫着将那襁褓使劲扔了出去!“啊!”
“呵呵,晚了!”黑衣女人左手一抬,那襁褓在半空中定格住了,随着黑衣女人的动作缓缓落向地面。襁褓散开了,一个浑身是血的婴儿爬了出来,她就像每个正常的婴儿一样舒展着四肢,抬起小脸望一望黑衣女人,然后,紧紧地望住了瑟瑟发抖的唐小软。“咯咯……咯咯……”那婴儿忽然咧嘴笑了,露出一排细细尖尖的小牙,白森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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