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离间(1/2)

颐和园，乐寿堂。【..】

慈禧太后斜卧软榻，光绪帝与恭亲王奕、庆亲王奕及礼亲王世铎侍立，所有目光均集中于低眉垂首的刚毅身上。

慈禧忽然伸出左手，李莲英会意，当即示意宫女将水烟点燃凑上。

一股氤氲自慈禧口中轻轻呼出，随即便闻太后熟悉的声音响起：“皇上之意如何？”

光绪帝微微欠身道：“皇爸爸，儿皇以为，此必是倭人之反间计，想国师几番出征，攻必克、战必胜，杀敌甚多，倭人早已胆寒，是以行此下策。”

慈禧见刚毅张张口却又闭上，心知必是有话要讲，但意见想是与皇上相左，是以又咽了回去，便道：“刚毅卿家最先听闻此传言，不知有何见解？”

刚毅定定神，道：“奴才以为此传言或为倭人之反间计，然也不可不防，国师爷自统兵以来，声威愈隆，新军为其一手打造，将佐多为保定武备学堂毕业，便称之为其私兵也不为过。更兼在直隶及山东南部以新政为名大肆培植个人势力，枪炮饷银皆可自足，若有异心便是翻天之祸，还请太后皇上三思。”

这番话说得直白露骨，耸人听闻，但也不无道理，光绪帝刚想说话，却闻慈禧太后又开了腔：“庆亲王？”

奕忙上前一步：“臣在。”

“你以阅兵钦差身份赴保，当然见过国师，依你之见，此事该当如何？”

奕实则一开始便权衡轻重，然委实难决，便抱定了不发一言的宗旨，但此刻太后发问，也只好道：“臣赴保阅兵仅见八旗新军军势颇为雄壮，未及与国师详谈。不过臣以为，清日纷争未毕，眼下正需国师出力，还是应设法平息传言，待退倭兵后再做处置。”

话音刚落，刚毅便道：“庆亲王此言虽有理，然只怕倭兵退后，国师势力早已根深蒂固，到时又能奈何？正所谓汉人一强，满人必亡！”

奕万没料到刚毅居然当着太后与皇上的面抢白自己，一则以恼，二则却是保定一行，早已然被鹏拽上同一战车，当下也顾不得其他，便即道：“刚毅大人此言听起来甚是有理，然国师乃上天临世之神使，莫非上天还有满汉之分不成？”

刚毅闻言不禁一窒，但他反应倒也极快，又道：“纵然国师一心扶保大清，然新军将士均系汉人，倘若有野心之辈效仿宋太祖之黄袍加身，只怕国师身不由己。”

听到这里慈禧太后不禁心中一动，大清满朝对权柄之敏感莫过于她，此时她对鹏虽无疑心，然刚毅的黄袍加身典故却着着实实地在她心海中掀起了波澜。

在这一瞬间，这个经历了无数政治风浪的女人已转了无数个念头，终拿定了主意。

慈禧开言道：“恭亲王素精于洋务，对于清日之战你之意却又如何？”

本是再议国师之事，未料到慈禧居然话锋一转，带到了清日争端上。

恭亲王奕与慈禧相处数十年，早已大致猜到太后的心思，他也素来忌惮这个政治手腕极高的皇嫂，便道：“清日之战旷日持久，不利于双方，我大清虽富有却也难填此沟壑，眼下我军新胜，倒可以设法体面休战，只需日方不提割地赔款之条约，应可接受。国师所练之新军已见其战力，似应多练，然国师日理万机，精力难保，可由朝廷筹备一练兵处，一则练军，二则筹饷，以宗室亲王为总管，不使军权旁落，当为长久之计。”

慈禧太后点一点头道：“停战还需时机，练兵处筹备之事却宜速不宜缓，便劳烦……”说到这里目光在三个亲王脸上转了一转，最终却停留在奕身上，道：“庆亲王奕素晓大体，当为筹备练兵处不二人选，这便着手，休辞劳苦。”

奕没料到这差事居然落在自己头上，要论资历与才干，其余两个亲王或许都在自己之上，但随即明了，这又是太后的权力平衡手腕，当下拜倒谢恩。

诸人正等着道乏，却闻慈禧太后又开了口：“国师事务繁忙，只怕甚是劳顿，可于后宫中挑选宫女十人服侍国师，道乏吧。”

诸人心中雪亮，赏赐宫女虽是太后的一片关爱之人，但也未尝没有监督之意，几个人联想到先前太后之手段，无不兢兢而退。

如此一来，清日双方均有了停战之意，彼此都在寻找着停战契机，只是谁也未料到，这个契机居然来得如此突然。

李鸿章府邸。

这一日，忽然来了几名不速之客。

李鸿章接报后急忙迎出，能令其如此不敢怠慢之客，身份当然非同泛泛，却是俄、法、德三国驻清公使。

中日纷争牵扯甚多，西方列强自是一直密切关注，其中尤以沙俄最甚。

起初，俄国以不干涉为名，企图静待日清双方筋疲力尽再坐收渔翁之利，哪知事态发展大出意外，清军陆战起初不堪一击，海战也最终全军覆没。而日方占领朝鲜后又侵入辽东半岛，最终提出割让辽东半岛之主张，当即令沙俄暴跳如雷。认为若是日本占领南满，将对沙俄扩张形成最大的威胁。幸好大清天降一国师，只手扭转乾坤，灭直隶之倭军，逐山东之日寇，然饶是如此，令俄国最为关注之辽东却依然被日方把持。

因此，于一八九五年二月，沙俄便在远东特别会议上做出决定：一、增强俄国在太平洋之海上力量。二、争取其他西方强国协同行动。

随即沙俄政府先后通过其驻伦敦、巴黎及柏林三国公使咨询英、法、德三国对中日和谈之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