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度虚葬济慈(1/2)

我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一口鲜血从胸腔中奔出来。我口里含着血含混的说道：“度虚你胡说八道些什么，你疯了吗？”

这时，钱婉儿去而复返，双手捧着一块盖着黑布的四方匣子，眼睛红红的说道：“我伯伯让我把这个给来的和尚师傅。”

我的心被狠狠的蜇了一下，我颤巍巍的挣扎着站起来，一把掀开了那匣子上的黑布！

一个骨灰盒！

“怎么会是这样！”我痛苦的喊道，眼泪从眼中涌出，“济慈这个老秃驴进了这个小破匣子里吗？”我有些迷瞪了，我心如刀绞。

“老天，和我作对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折磨别人！”

我心中愤懑无处发泄，但转而一想这和老天爷没有什么关系，这都是陈德茂的错！我的怒气一下子顶上了脑海，但是现在不是找他算账的时候。

我含着眼泪把骨灰盒接了过来，明韵的眼泪也扑簌簌的往下掉，吕士良也有些不落忍，转过了头。

“为什么？济慈怎么会这样？”我痛苦的问明韵。

“小平，这都是命。还是让陈师傅和你说吧，你先冷静一下，让度虚把济慈禅师接走吧！”

“我怎么冷静！”我的怒气终于爆发了，“你要我怎么冷静！济慈已经是个瞎子了，为什么还不放过他？”

“小平，你不要激动。这不是陈师傅的错，这是……邪煞的错，这是造化弄人，谁都不想这样的！小平，如果能有选择，谁也不会这么选的！这实在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明韵上前来搂住我的肩膀。

这时度虚走上前来从我的手里接过了盛着济慈的骨灰盒：“丁施主，济慈方丈生前就选好了地方，现在全市都在通缉你们，你们不方便，还是我带方丈走吧。方丈临走之前和我说过‘诸行无常，诸漏皆苦，诸法无我，涅磐寂静，此去或是解脱’。我以前不了解方丈，觉得方丈是故弄玄虚，但是自从方丈的眼睛瞎了以后住到了我的家里，他就经常给我将一些佛法的故事，其中讲的最多的，是地藏菩萨曾有的悲誓宏愿：‘地狱不空，誓不成佛，众生度尽，方证菩提。’又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我佛缘浅薄，不明白这样的话什么意思，但是我知道方丈是有大慈悲的人。如今方丈圆寂，我想也是他自己的慈悲。他生前虽然是佛门和尚，但是相信风水，来之前他就挑好了地方，嘱咐我务必把他葬在那里。我原本以为是句玩笑话，没想到竟成了真的。如今，丁施主，我且将他去安葬吧。”

说罢，济慈接过钱婉儿手里的黑布把骨灰盒包好，然后打开门走了出去。

我还沉浸在悲痛之中，度虚的身影已经消失了。我不由得想起济慈这个老头儿来，这个老和尚有着大胸襟大胸怀，心中道义长存，不像我，想的只有我自己！

我和济慈相识的时间不长，但是接触的次数很多，在我面前，他显露过自己的真实的身份，也显露过自己的真实面目，他是个北京人，但是在莒市呆了那么久，到如今，还没想过落叶归根还是要永留莒市吗？

我正伤心，闵如珪从师父那边走了出来，我看看他，他也看了我一眼，然后环顾了一下这间小屋里的人缓缓的说道：“诸位，告辞了。今日一别不知何日再见！诸位，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他年相见咱们后会有期！再见！”说罢，他就要往门外走，我一听这话有些发蒙，连忙上前拦住他说道：“闵先生，怎么你这就要走？”

“是，陈老先生说我的任务已经完成。外面的通缉令上也没有我的名字，我可以回家去了。”虽然如此说，闵如珪的脸上没有如释重负的表情，准确的说，他的脸上没有表情，“丁小兄弟，今日一别，恐怕是以后很难有机会再见了，以后来广州就去找我。以后做事不要太冲动，多动动脑子。”

闵如珪不等我多问什么就要往外走，我心里更是难过，闵如珪到了门口，忽然停下了，他的瘦削的身影顿了顿，但是没有回头，而是闷声说道：“济慈和你师父都瞎了。我见到你师父的时候以为你所有的盲人都可以和你师父一样，但是当济慈禅师的眼睛也瞎了的时候我才知道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如此的。可是，即便如此，我现在也明白过来，一个眼睛看不到的人，最渴望的，永远是光明。”

说完这句话，闵如珪打开了门走出了这间小屋，他瘦削的身影走了出去，门在他身后立刻关上了，他的身影立刻消失了。

我呆立在那里，闵如珪最后说的话让我一下子想到我曾经看不见的那一段日子。那一段日子里，我虽然安于命运，但是在我的心底我无时无刻不在奢望着眼睛能重见光明。即便是后来有一段时间我已经适应了用耳朵来感知这个世界，但是当我的眼睛能再看见的那一刻，我还是觉得那是老天爷这辈子给予我的最好的眷顾。

可是，师父瞎了三十多年了，他的心里在期盼这什么？是什么样的信念在支撑着他？他向往的光明，是什么样的光明？

我呆呆的想着，心里一阵阵的泛起波澜，我忽然觉得无比的羞愧，为我心中那对师父的怨气。

“丁兄弟，陈师傅叫你，你进去吧。”我正发呆，忽然听见有人喊我，我连忙抬头看，原来是老四。老四和钱婉儿站在院子的门口，老四招呼我进去。我回过神来就要往里走，明韵叫住了我。

“小平，你知道这世上最痛苦的事情是什么吗？”明韵在这当口上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