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一人承担(1/2)
不料李仲飞话一出口,靳天魁仿佛被人踩到了尾巴,嗷的一声窜了起来,脸色也变得格外狰狞。
他咬牙切齿的怒道:“一己之私?好个一己之私!靳某一生视钱财如粪土,只因那老贼可恨!我锐捷营上下,多年来为天王帮出生入死,可那老贼却欲置我们的妻儿老幼于死地。”
李仲飞见他发怒,忙起身想找话茬安抚,这时听到果然另有隐情,虽一时不明白他口中的“老贼”是谁,可看他的样子的确不像妄动贪念之人。
靳天魁继续恨恨地说道:“如今功败垂成,兵困这绝地之中,靳某自知已无活路,只想等帮主前来为千百妇孺讨个说法!”
“到底所为何事?靳大哥为何不与小弟直言?”李仲飞心急如焚,“小弟恳求靳大哥将事情缘由全盘托出,小弟才能在帮主面前为弟兄们斡旋啊。”
“是啊是啊,靳大哥!”周围不少兵士也喧哗起来,“李统领看来是真心帮我们的,您就告诉李统领吧。”
靳天魁看着围在四周的部下,对李仲飞道:“你这亲兵统领既然来了,那靳某想问一句,希望兄弟实言相告,廖总领是如何打算的?帮主又打算怎么处置我们?”
李仲飞无奈的叹了口气:“廖总领已经下了绝杀令,帮主事先并不知情。后来我得靳杰通报后赶来,将此情形派人火速禀报帮主。无奈事关重大,帮主也同意了廖总领的决定。”
绝杀令,乃是帮中最重的惩罚。绝杀令一出,凡参与过错之人皆格杀勿论。
谷内众人闻言大哗,有不少心智稍逊的兵士已开始偷声低泣。靳天魁也是面如死灰,颓然而叹。
李仲飞见状忙又说道:“只不过小弟觉得事有蹊跷,才独自进谷想问个清楚。况且王统领也答应尽量为大家说情。”
“聚众造反,帮规不容。帮主既然都已同意了,事到如今还能有什么转机?”靳天魁叹息道,“靳某本以为冒险一试,或许为锐捷营弟兄争来个说法,不想却将大家都带入了死地。若能以靳某一人性命换取大家平安,靳某当义无反顾,但如今……”
李仲飞虽然此行目的就是让靳天魁一人担下此事,可事到眼前却又心中不忍。
他低下头犹豫良久,终于咬咬牙,嘶哑着说道:“靳大哥如果话出真心,这办法也未必不行,用你项上人头换取这数百人的性命。小弟料定帮主和廖总领也不想太多杀戮,况且如今我天王帮外忧内患之际,帮主必会网开一面。”
他这句话使不少满怀私心的人吃了一个定心丸,但更多忠于靳天魁的兵士却如同听到了晴天霹雳,顿时纷纷围了过来,大声叫嚷着,有的甚至拔出了兵刃。一时间形势急转直下,李仲飞性命堪忧。
这时,李仲飞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哭喊,一个瘦小的身形冲过来挡在他和靳天魁中间,竟然是靳杰。
靳杰“扑通”一声朝李仲飞跪下:“头儿,求求你不要杀我爹。他是好人,他所做的这一切实在是没有办法啊。”
李仲飞的心一阵的抽痛,别过脸去:“我也是没有办法。出此大错,必须要有人承担。如若不然,上行下效,帮中日后将再无规矩可言。”
靳天魁惨笑一声,拔出了佩刀:“靳某明白,只希望兄弟不要忘了自己说过的话。”
李仲飞知他什么意思,重重地点点头。他何尝不想为靳天魁求情,但廖忠勇会有何反应?现在连杨启汤都要给他几分面子。
冲冠一怒,千百人头落地的事,那廖忠勇是做的出来的。而且杨启汤的意思也是“靳天魁胁众造反”,而不是“锐捷营造反”。
靳杰膝行几步,抱住李仲飞的腿,哭喊道:“父亲实在是没有办法才出此下策。廖忠勇他根本不是人!如果不是走投无路,父亲绝不会反,请您放过我爹吧!求您了!”
李仲飞弯下身子想扶起这个为父请命的孩子,忽然觉得眼角有寒光一闪,一道鲜红的血箭射在他的胸前,溅了靳杰一脸。
两人望去,只见靳天魁已仆倒在地,大量的热血从他脖颈间喷涌而出,鲜红刺目。
“爹……!”靳杰惨呼一声,手脚并用地爬过去扑在尸体上嚎啕大哭。
喷溅在李仲飞胸前的鲜血如花团般扩散开来,他从来没有发觉原来血的颜色可以那么的刺目。
他感受着胸前传来的阵阵温热,那是一个铁血铮铮的汉子爆发出的不平与奋争。
四周所有的人都惊呆了,怔怔地看着眼前瞬间发生的这一切。
许久许久,不知道是谁第一个跪了下去,接着所有的弟子跟着跪了下去。又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哭了出来,接着所有的弟子都跟着哭了出来。
平日里这些流血都不皱一下眉头的铮铮铁汉,此时却都哭得像个孩子。
“老天啊,你可知道我父亲的冤屈?”靳杰撕心裂肺的哭喊道,“当年加入天王帮时,父亲他们都立过血誓,谁又怎会忘记当初的承诺?
锐捷营中的叔伯们,多为沅江人士,如今洪水肆虐,家乡变作一片泽国。父老乡亲无处投身,又身无分文,眼见是不能活了。
父亲受叔伯们推举,向那廖忠勇求情。先是请准将父老们移居青螺岛,不准!后又告假回乡省亲,仍是不准!最后希望预支三月俸禄,寄回家安顿老幼,还是不准!如今落到这般田地,怎么是我们所愿!”
这一声声泣血地哭诉,发泄着心中的痛苦。像一根根针刺痛着李仲飞的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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