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四章(2/3)
给斯杰潘沐浴更衣,又给他额头的伤处上了药物。他喂了斯杰潘几口米饭,就看那家伙一个劲儿打哈欠。
想来昨晚他为了自己被关押,也没有睡好。
于是九阿哥干脆让他躺下。自己却仍旧坐在斯杰潘身边,握着他的手。
斯杰潘看样子很困,但他仍旧不肯睡,又问九阿哥,身上有没有伤,肚子饿不饿,昨晚有没有睡好。
九阿哥心中难过,他也没法一一回答斯杰潘,只说,傻瓜,你怎么敢去顶撞皇上呢?万一惹得他大怒,把你也关起来,那怎么办?
斯杰潘闻言,就笑起来,他慢慢在九阿哥的手心里写道:“那不是很好么?我们就可以被关在一起了。”
这回答,让九阿哥胸口热流涌动,撞得他难受。
他慢慢俯下身,在斯杰潘的身边躺下来。
斯杰潘感受到了他的靠近,他伸出手臂,迟疑着,终于将九阿哥抱在怀里。
他能感受到,九阿哥的身体在微微发抖。他的脸贴着自己胸口的地方,有微热的奇怪感觉,衣襟湿漉漉的。
有液体,在一点点渗透,扩大……
突然之间,斯杰潘明白了,是九阿哥在哭。
他不由把九阿哥抱得更紧。
他听不见任何声音,可斯杰潘同时又觉得,他听得见这哭声。
这是整个世界,唯独他才能听见的哭声。
……这是犹如孤狼发出的凄厉哀号。
接下来的好一阵子,九阿哥都没去上朝。
他甚至也不再出门,只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成天和斯杰潘相伴。
他不想见任何人。
除了胤禛他们,九阿哥对这世上的所有人都很失望。无论是他的父母,还是妻子儿女……他们无法理解他,不能懂他,更谈不上体会他的感受。就拿这次的事件来说,若不是胤禛大力协助,他就得蒙冤一辈子。
而因为这件事,包括碧桃的死,期间他又受了多重的伤害,内心有多么痛苦,更没有一个人能真正体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杀死深爱自己的人,那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
……谁也无法想象,那一刻他究竟有多绝望。
他讲不明白,人家也听不明白,彼此连建立最基本的沟通都那么困难。
他也实在不愿意再费这个劲儿了。
他只和斯杰潘有的谈,他只愿意和斯杰潘在一起,虽然这男人又聋又瞎又哑巴,可是九阿哥却觉得,他比那些人更懂自己。
白日,太阳晴好的天气,他就带着斯杰潘坐在廊檐下,一面吹着微风,一面给他梳头,然后喂他东西吃,看他那张愉快的脸。阳光照在斯杰潘的脸上,格外明亮,也格外柔和,他这模样让九阿哥不由想起了一个词:霁月光风。
然后他就不由微笑起来,同时俯身过去,抱住斯杰潘,像亲小孩子一样,吻他的额头,把脸颊贴在他凉丝丝的金发上。
九阿哥这样子,家里众人都十分尴尬,尤其九福晋,她既深感不悦,又不知如何劝阻,尤其当她从八阿哥那儿得知,是斯杰潘冒死去和康熙谏言,康熙才肯释放九阿哥……所以听这意思,这个瞎洋人就成了他家的恩人了?他就更可以理直气壮在这儿住一辈子了?
虽然知道不应该,九福晋仍旧忍不住和八阿哥八福晋抱怨,说如今九阿哥万事不管,谁来了他也不见,只推说身上不舒服,其实人就坐在书房里,正和斯杰潘说笑。
按照九福晋的话,这样下去,怎么得了?“难道他就打算呆在书房,和那洋人过一辈子?”
八阿哥一边听着,心里苦笑,他知道真相,但那些事他又无法告诉九福晋。
八福晋和九福晋妯娌之间一向亲密,她听了弟妹的抱怨,也不由问丈夫,能否从旁劝解一下,“老九这样子怎么成?他一向都听爷的,这个时候您再默不作声,可就不应该了。”
八阿哥被妻子说得十分为难。
相比其他人,熟悉现代精神医学常识的八阿哥,更加理解九阿哥的感受:人突遭大难,必然会有一个应激的阶段,九阿哥此刻就是如此:在生命遭到威胁的情况下,不得已徒手杀了自小相伴的宫女,好容易死里逃生,不仅没能得到一点情绪上的安慰,还被父亲当成疯子杀人鬼,关在监狱里好几天……这么严重的冲击,换了别的人,早就患上了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甚至精神失常都是有可能的——这也就是老九,性格坚强,才没彻底垮掉。
即便如此,九阿哥也没可能像没事人似的照常行动。
他把自己关在屋里,日夜守着斯杰潘,将社交范围缩小到最小……这不过是一种自我治疗的方式。九阿哥需要一段时间来恢复安全感。某种意义上来说,斯杰潘承担的是精神科医生的职责。
然而这些话,八阿哥又不能和八福晋她们解释——跟清朝人讲ptsd,那不是胡闹嘛。
只是八阿哥没想到,弟弟在人生最脆弱的阶段,选择的陪伴者既不是妻子儿女,也不是他们这些知道底细的兄弟,却是残障的斯杰潘……更深更复杂的一些念头浮上八阿哥心头,想得多了,他竟莫名惆怅起来。
而在这种状况下,不光是九福晋,时间一长,就连十阿哥也不满起来。
“九哥这是干嘛?心灰意懒了?再没盼头了?就等着年底带着斯杰潘飞升是怎么的?”他恨恨道,“这也太不像话了!我得去劝劝他!”
八阿哥拦住他说:“你怎么劝?老九最近心情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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