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无声的默契(2/3)
着,举起两条手臂,让人把他贴身的白背心从头顶褪掉。胸口和肩头细细碎碎的割裂伤口显露出来,衬着泛白的皮肤,精瘦的肋骨,很像一尊胎薄瓷器上布满龟裂的纹路……传武用毛巾一处处擦洗,用棉签消炎,上药。
楚珣时不时歪过头,侧过肩膀,再抬起胳膊,转过身露出后背。两个人沉默着,互相之间像是存在某种无声无息的默契,无需语言交流,就好像,同样的一件事情,彼此已经做过几十次,上百次。
传武的眉毛很黑,眼睫浓密,垂下眼时,灯光在眼窝处映出两扇很好看的影子,让冷硬的面孔变得柔和。
这人的脸非常英俊,鼻梁挺直,只是在右眼下眼睑附近、颧骨上方,横着一道深重的疤痕。疤已经好了,留下一条深凹的白线,像是把右半张脸从中横切一刀,刀口伤痕肆意地绽放,一直延续到鬓角、耳后。
楚珣眯眼盯着面前的人,一眨都不眨,盯得对方没处躲。两人脸离得非常近,闻得到鼻息,听得见心跳。
弄到小腹的伤口,手指一碰,楚珣浑身颤,“哎呦”一声。
“你碰我痒肉了……我痒痒。”
楚珣声音很软。
传武忍无可忍,随手拎起大毛巾,热烘烘得一把罩在楚珣脸上,蒙住,彻底堵住这人穷追不舍**慑人明晃昭彰的威慑的视线……
擦洗收拾妥当,楚珣颧骨上敷着一块纱布,穿着睡袍,躺到大床上,打开床头小灯,文件和纸张铺开一床。
传武知道楚珣要开始工作,于是像往常每回一样,用房间里的咖啡机做了一杯咖啡,递过去,自己退开,远远地坐着,守着眼前人……
楚珣把拍摄的微型相片前后检查一遍,然后在写字板上铺好一张白纸,郑重地呼一口气,进入静默的状态。
他把两只手按在白纸上,用力按住,闭上双眼,想了很久,用双手掌纹回忆纸张的触感,然后提笔开始写。
一个字、一个字地写。
楚珣写得很慢,十分吃力,写一个字恨不得要思考五分钟。
才写出十几个字,脸上、脖子上、后背上,出了一身的汗,丝绸睡衣显潮,各处洇出汗渍。
楚珣仰面靠在床头,眉头紧锁,喉结滑动。
传武原本盘腿坐在房间角落,默默擦拭他的枪,其实全副心思都在看楚珣,这时候是坐不住了,走过来,“难受?……成吗?”
楚珣嘴唇都是湿的,鼻子上一层汗珠:“成。”
传武瞟一眼他写的东西:“……你什么时候学的韩文,我不知道?”
楚珣苦笑:“没学过,我就不懂韩语。”
传武惊异地看着楚珣在白纸板上写下的一个一个字,果然能看出是不懂语言,每个字都是一笔一划描得,这么描,跟绣花似的,什么时候能写完?
如果楚公子事先通晓韩语,手指一划,隔着信封就可以把信的内容直接读出来,默记背诵。这活儿对于楚珣这样的人,容易得如同普通人摊开一张报纸读报,他这么些年,就是干这个的。
可是他偏偏不认识那些字,完全不认识,只靠手指的强记硬背,连蒙带猜;写满字的信纸还是折叠着装在信封里的,有些字倒置反转、字里行间互相重叠,他一个字一个字奋力回忆,每个字的位置都要想很久,真是十分艰难、痛苦。
楚珣自嘲地笑了,安慰传武:“是我犯懒,平时没用功,早知道还是得多掌握几门外语,关键时候真能派上用场。”
“韩国话,老子就从电视剧里学过几句。满拉所盼嘎不是米大!卡目沙哈米大!错能总谷沙拉米米打!”
“我真就会这三句,多一句我都不认识!真要我命了……”
楚二少一向有才,模仿挤兑别人惟妙惟肖,颇为传神,瞬间男神附体,穿到韩剧咆哮男主身上,说话拿腔拿调,逗得传武难得笑了一下,笑容转瞬即逝。
楚珣断断续续得,写一会儿抽一会儿,一直写到凌晨。
传武实在看不下去,中途出屋,钻进洗手间抽了一根烟。楚珣自己不吸烟,也不准身边人吸烟,最闻不得烟味儿,说闻了烟味儿会眼花,看不清东西了。传武每回过烟瘾,都得躲着这人,一个人蹲在马桶盖上,保持蹲踞式思考和狙击的姿势,一根烟默默抽完,在缭绕的烟雾中享有片刻恍惚的心思……
他回屋的时候,看见床上的人,吃了一惊,大步奔过去。
楚珣侧躺在床上,笔掉到地上,像是昏了。睡袍在胸前敞开着,胸膛上密布了汗珠,脖颈上血管微凸,几条青筋若隐若现。
“嗳……”
霍传武坐在床边,一把将人扶起来,靠在自己大腿上。
“特难受吗?”
楚珣仰着靠在他胸前,浑身都湿了,像从水里捞出来,湿漉漉的头发垂在额头上,凌乱而绵软。霍传武看着人,愣了一下,不由自主屏息盯着看了很久,觉着楚小二这号难弄的人,也就是这种时候,整个人才是软的……
楚珣又抽了一会儿。
传武从后面搂着人,不敢乱动,要说不难受不心疼那绝对是假的,楚珣一抽,他都快要跟着抽搐了。
楚珣动了动眼皮,鼻尖上的汗蹭到传武脖子上。
“对不起。”
霍传武下意识地开口,喃喃得。
楚珣睁眼,有些迷糊地看着人。
“对不起啊,今天是我失手。”
他也不知道说什么,抓心挠肺得也没用,有些事儿他完全都帮不上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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