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七章 来生不负(1/2)

自那日面圣归来，祁睿就愁眉难展，圣上要见樊若梨的魂魄，这种荒诞不经的事情料谁也不堪应付，他又不是神仙佛祖，上那里去找她的魂魄，再说什么鬼怪神灵大多都是自欺欺人的瞎话，皇上英明聪智，万一识破了鬼话，难免要惹祸上身。

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祁睿哪还有什么退路，逢崖遇井也得跳，这次就算是瞎话也要编得毫无破绽，要不然祁鹿的身份暴露，祁氏一族的脸面可要丢尽了。

皇上近日来，食不下咽，睡不安寝，时常燥怒焦虑，心神不宁，把祁鹿的背影误以为是樊若梨的魂魄，甚至轻易听信了鬼神之说，难保不是因为对樊若梨的脉脉深情。樊若梨生前，祁睿一度无法理解她在情爱面前的失智成痴，如今看来，凌浩宁有过之而无不及。可樊若梨已经死了，再怎么追悔思念也无济于事，难不成真要把她的魂魄从阴曹地府里掘出来，祁睿想想就觉得好笑，庆幸自己一世fēng_liú，却从未被儿女情长绊住手脚，失了心智。

祁睿常感喟樊若梨死得可怜，毫无过错，辛劳一生却落了个客死他乡无人祭奠，凌浩宁现在寝食难安，日夜思恋纯粹是自找虐，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哪怕真是旧情难忘也要多少作出些虚情假意的姿态来，现在这样只会暴露出自己优柔寡断，断之又悔的狼狈模样而已，日后极容易让人戳了软肋，旷世豪杰要是为情所困，画地为牢，也算不得什么真豪杰，更别提君临天下。

不如趁这个机会将计就计，去了皇上的心头之病，以防他思念成疾，空误了社稷江山，灭了凌浩宁铁面君王的圣威。

祁睿不愧为神智鬼才，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便计从心出。

“什么，你再说一遍？”凌浩宁的嗓音因激动而惊颤，在大殿之上宛如青山之上苍茫的钟鼓。

祁睿躬身拔高音调又重复一遍：“臣遍谒龙涎城德高望重的道人，又派百余人马前往西凌各处请教各地高僧，竭力而寻，玄机而算，终于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樊若梨的魂魄确确实实还在宫中。”

此话铿锵到毋庸置疑，凌浩宁纵然早有知晓，当得到确定无疑的答案时，还是被惊得措手不及。

凌浩宁面露惊惶之色，祁睿又道：“樊若梨之魂虽然还在宫中，但魂息微弱，不会给皇上带来任何威胁，请皇上安心。”

“魂息微弱？”凌浩宁不解道，关心的早就不是自己的安危。

“皇上有所不知，樊若梨属含冤而死，收魂的小鬼向来瞧不起冤死鬼，都会百般嘲笑羞辱，再加上她眷恋人世，心有不甘且尚有牵挂，收魂者嫌她难缠，更不愿为她引路，而且阴曹地府在意女子的节操品性，轻易不让那些无操守的女魂前去轮回，樊若梨尚无婚嫁，却已破节，这样的女子，一般都会被刺瞎双目，没有领路者，也看不见，很难找到通往地府的路，加上皇宫周围都是辟邪驱鬼的桃木，樊若梨困在其中，更难转世轮回。据高僧所言，这样不洁的冤魂，大庙不收，小庙不留，迟早要变成孤魂野鬼。”祁睿神色庄重，说得信誓旦旦，煞有其事，“樊若梨死前身中奇毒连带重伤，死后鞭尸曝晒，身首异处，本来魂魄就很孱弱，樊宫被烧毁无处安身，再加上被小鬼欺凌，这几年宫中广种桃树，更是雪上加霜，她又看不见，只好在皇宫四处飘荡，风吹雨淋，日晒霜寒，魂息奄奄，樊若梨之魂自顾不暇，怎会危害皇上，皇上不必为此担忧。有位道人告诉我，这等羸弱的魂魄，再过几个月便会魂飞魄散，在五界三生永远消失，皇上自可以高枕无忧。”

祁睿的一席话如万钧雷电轰向凌浩宁，身如火炙油煎，痛惜不已，以致眉头紧锁，呼吸急促，想到五年来自己锦衣玉食，而心爱女人的冤魂却还再受这般艰苦就悔之亡及，。

凌浩宁闭目握拳，频急地呼吸了许久，才稳定住自己的情绪，缓缓睁开眼睛，对祁睿道出了肺腑之言：“樊若梨是樊氏长女，本就是我的女人，她护国有功，并无大错，罪不至死，朕确实心有不舍。朕不怕她害朕，只怕她死后魂灵不得安宁，更怕她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丞相有什么办法能保住她的魂魄。”

祁睿皱起眉头，装作沉思状，然后摇摇头：“皇上要臣除了樊若梨的灵魂，易如反掌，要保她的魂魄，却是难上加难。”

凌浩宁想到樊若梨的魂灵伤痕累累在黑暗中漂泊摸索，受尽欺凌，不由垂眸掩目，痛心疾首。

“臣今日请来了隐居西山的乾静道长，是远近闻名的招魂驱鬼的法师，皇上要不要——”

祁睿话音未落，凌浩宁迫不及待道：“宣！”

不久，一位白须垂颔，仙神道骨的老者徐徐步入大殿，两眼熠熠，双眸炯炯，鹤发童颜，令人望而生畏。

“可怜呀，可怜。”老者在凌浩宁面前立住，也不行礼，只是喃喃自语，空灵的嗓音如空谷幽琴“老朽这把年纪，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可怜的魂灵。”

凌浩宁丝毫不在意他的失礼，而是心急如焚地问道：“贤尊可有办法保住樊若梨的魂魄？”

老者好似没有听到他的问询，还是旁若无人地自言自语：“形销骨立，满眼血泪，衣不蔽体，可怜！可怜！”

“贤尊可是见到了樊若梨的魂灵？”凌浩宁快步走下龙台，在老者面前深深一躬，恳求道，“求贤尊救我爱妻。”

老者低头，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脸上尽是超出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