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5.第645章 辩禅(1/2)

地藏菩萨坐于澹台而诵经。

一个小沙弥站在澹台前杵着一个比他还要高的扫帚听得入了迷，于是忘记了扫地。

“佛以慈悲心，普度天下人。慈悲心，菩提心，是为度化一切众生而修持成佛。佛是什么？佛不是万能者，佛是大彻大悟之人，是……”

“既然是人，就无法逃脱因果轮回，就依然遵循因缘果报，就无法真正洞彻宇宙真相，就受这天地法则所影响，就不要自诩大彻大悟。”

一个声音打断了地藏菩萨的讲经，一个人出现在了澹台前。

地藏菩萨睁开了眼睛，便看见了一身白衣胜雪的西门映雪。

“你什么时候来的？”地藏问道。

“我想来，于是就来了。”

“佛虽然是人，却已经超脱了人间道，故佛由人而来，却高于人，因为佛看得更远，懂得更多，自然可以度人。”

“佛说众生平等，何来高于人？”

“佛之高不在于地位，而是眼界。”

西门映雪摇了摇头道：“平民之恶最多危及乡邻，官宦之恶，便能危及市集，庙堂之恶，却可祸及天下。故眼界越高的人一旦心存恶念，危害便更大。人有善恶，存于心。佛说慈悲心，菩提心，仿佛在云中，表面虽然光鲜如玉，可其中却依然藏污纳垢，败絮其中。人之善恶由心而发，显于其行。而佛之善恶却包于心中，面善嘴善行善，可心不善，才是大恶！”

地藏蹙眉，放下了手中的经卷，说道：“佛看透因果，名了是非，劝天下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是为度人向善，而非行恶。”

西门映雪笑了笑，说道：“我且问你，如果我是一道饕餮大餐，吃了我可羽化成仙，可与天地共存，可掌控世间万物，甚至重铸九天。天上地下唯你独尊，九天十界以你马首是瞻，你说一无人疑其二，你说风世间便不会有雨。那么……你的选择是吃我，还是不吃？”

地藏沉思数十息，手中的一串念珠在不停的转动，然后念珠“啪”的一声断了，珠子洒落在地上，地藏抬头，看着西门映雪很认真的说道：“一念愚则般若绝，一念智则般若生。一念之间……一念之间啊。”

小沙弥放下了手中的扫帚，在地上捡着珠子，他忽然偏着脑袋看了看西门映雪，不明白师傅口中的一念之间究竟是什么。

“所以……空是相对的，慈悲也是相对的，在绝对的诱惑面前，就算是佛祖……也无法做到不闻不顾，不颠不痴，不念不想，那么，菩萨请告诉我，佛能渡什么？那么如果我要灭佛，菩萨可有怨言？”

地藏没有回答，他展颜一笑，从小沙弥的手中接过掉落在地上的佛珠，摸了摸小沙弥的头说道：“你既然拜我为师，今日为师就为你取一个法号，就叫一念，可好？”

小沙弥愣了一下，说道：“师傅不是说我叫枯竹吗？”

地藏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叹息道：“枯竹已经过去，一切从新再开始，就叫一念吧，一念之间……当随心，随缘，随性，当看开，当解脱，当存善心而去恶念。”

西门映雪看了看小沙弥，低头转身就要离去。

“施主留步。”

“菩萨还有什么话要说？”

“施主一念间，地狱这血海恐怕会暴涨三丈。你我相处千年，可否……放下屠刀？”

西门映雪没有回头，他缓缓的抬起了头，说道：“下三天尽灭，这血海已经暴涨三丈，那时候菩萨在哪里？佛又在哪里？菩萨还有很多人要度，我便不再打扰，就让这血海再涨三丈，又如何！”

……

……

地藏依然坐在澹台，他的视线落在远方，眼里忽然有一滴泪滴落。

一念摸了摸脑袋，问道：“师傅，他是谁？”

地藏深吸了一口气，视线落在了血海里，低声的说道：“他本可以成佛，奈何……佛却负了他。”

“一念啊，如果有一盘饕餮大餐摆在你的面前，吃了他可羽化成仙，可与天地共存，可掌控世间万物，甚至重铸九天。天上地下唯你独尊，九天十界以你马首是瞻。你是选择吃呢？还是选择放弃？”

一念愣了愣，这话不是刚才那人问师傅的吗？师傅没有回答，反而来问我，是何意？

“不要违心，你是怎么想的就说出来，师傅不会怪你。”

“那我选择吃啊，吃了他就能让佛的光辉照耀整个宇宙，就可以诵一卷经书而度九天十界的人，就可以行大善，让世间再没有苦痛，没有离别，没有哀伤，没有贫穷，便是大同世界。所有人都沐浴在佛的光辉里，都幸福的生活着，牺牲他一个人，而福泽天下。”

地藏久久没有说话，一念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地藏菩萨一眼，低声的说道：“弟子随口而言，有何过错，请师傅责罚。”

“我明白了佛祖错在哪里，既种因，则得果，一切……命中注定！”

一念没有明白师傅的意思，地藏也没有解释，自然也没有责罚。但师傅说明白了佛祖错在哪里，这便是说佛祖错了，佛祖一念之间选择的是什么师傅也没有说，可他隐隐猜到，如此，自己这个想法便也错了。

“你且将这血海的堤坝加高三丈，否则……我们这处洞府恐怕就会被血海给淹没了。”

一念骇然，转头向西门映雪消失的方向看去，才明白这一念之间，便是血海滔天。

……

……

“好不容易来一趟，怎么也要搓几把再走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