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七章 北上(十七)(2/3)
久战,天生就是冲阵踏营,斩将夺旗的军中先锋人物,从来没有见他畏惧疲累过是什么样!可是今日,第一次杨再兴居然感到两膀叫不出劲来了,原因其实无他,就是累的,哪怕杨再兴这等人物!山间大雪中疾行,基本都是强行军,这体力消耗本来就了不得了,杨再兴又是个好强性子,还事事争先,更不会如老卒一般抓紧任何时间休息恢复体力。
今日一战,从破斛律营到向南冲杀,再转冲银可术大旗,除了最后卢俊义抢了一头之外,杨再兴始终都是势若疯虎一般冲杀在最前,虽然杀女真鞑子如割草一般,可是真正战阵之中,看起来电光火石一般旋起旋灭立分生死的厮杀,真正身历其间,才知道每一次碰撞厮杀,要消耗多少人的精力体力!
女真鞑子马术娴熟,势大力沉,战技精纯,每刺翻放倒一个,都是精力体力的巨大消耗!区区百人的宋军,在应州之外辗转厮杀,从攻营到骑兵对冲,马过之处,无不披靡,而银可术所部最为精锐的直领谋克,也被拼得油尽灯枯。
而宋军上下,哪怕杨再兴这种杀神,也拼到了再难为续的地步,那女真鞑子一把抓住杨再兴的大枪枪杆,而杨再兴又怒吼一声,不信邪的沉裆压马,两膀无力,那就从武人的根上叫劲出来!
武人的山根,就是腰,临阵而战,无一不是用鸾带把腰杀得细细的,腰结实了,山也挑得动,腰要是软了,这一仗就是打到头了,杨再兴哪怕杀得两膀酸软,汗透重甲,可腰背处仍然稳健如山,挺得笔直!
这一沉裆,却听见胯下战马一声哀鸣,轰然倒地,竟然再吃不住杨再兴沉裆一压,这驮着杨再兴反复冲杀,破阵而入的高骏辽东战马,****已然透湿,最后一分马力都榨出来了,且身上伤痕累累,血都流得差不多了。
轰隆一声,溅起好大雪尘,杨再兴连人带马跌倒雪中,这血袍大枪的小将,终于在银可术面前停住了脚步!而那名抓住枪杆的女真亲卫也被扯下马来,更有三名女真亲卫,怒吼着向着杨再兴刀枪齐举,就要了结这个如割草一般不知道杀了多少女真好儿郎的南人小将!
在杨再兴落马之际,银可术也终于动了,当厮杀进行到这一步的时候,银可术也终于明白,自家这诱敌反冲之策,恐怕是终要赔上自家性命了,这些南人之强,竟然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但是银可术也同样坚信,这样强悍的精锐,哪怕以南人地广人博,同样是要天时地利甚而气运聚合,才能汇聚一堂,绝不是随时随地都能涌现出来的。不然南人也是这般精锐剽悍能战,何必会被契丹百余年来始终占据着燕云十六州,百年来不敢北望?
这支南人强军,不用说就是女真南下大敌,而眼前这些胆大包天掩袭数百里,以轻装步卒就敢踏破女真大营,最后在骑兵对冲中将女真精锐杀得人仰马翻的,正是这支南人强军精锐中的精锐,是一军之魄,是一军之胆,若是让他们再杀透重围,扬长而去。这南人强军上下都要受到感染,在未来与女真大军的决战中,整支军马的战力,都会因而提升一个层次!
一场奇迹史诗般的胜利,对一支军队的影响是深远的。虽然银可术不知道拿破仑那句名言,军队就是一个用胜利喂养的怪兽,可作为女真名将,银可术同样明白这个道理,而将这支精锐埋葬应州城下,那支南人强军,不用说整个军心士气都要为之一摧!
既然如此,自家就算死在这里,又有什么了?难道顶着一场又一场的败绩,在别人面前现眼么?杨再兴马力衰竭,落入雪尘,已然下定必死决心的银可术就骤然而动,马槊直直向前探出,直刺杨再兴。
这血袍白马小将,冲击力之强,让银可术都触目惊心,手中女真儿郎性命也是最多的,先结果了他,振作身边亲卫之心,然后拖住其他人,等着后援赶来,哪怕这个过程,要赔上自家性命!
哪怕下定了必死决心,银可术临阵冲杀选择仍然精到,还是先拣落马的杨再兴这个软柿子捏,而不是热血上头找卢俊义拼杀。说到底,银可术也是能在辽人远拦子精锐中反复冲杀,纵横决荡的勇将。
灭辽以来,也未曾沉浸于酒色之中,仍然保持着女真起家前刚健朴实的作风,这一旦突然而动,马槊挂风而出,稳稳下探,直指杨再兴的胸膛处,虽然胸膛处有肋骨保护,胸甲也是甲胄最为结实的地方,可刺向此间,上档下格都不容易,胸膛面积大,扭身闪避也不容易。银可术不求一举击杀杨再兴,而是现实的选择先重创了他,只要复创,这个一直为锋矢冲杀在最前的南人小将,还怕他能跑掉不成?
胯下战马仆倒,换大多数人,在这冲杀之际。就跟着滚落雪尘了,不过杨再兴哪能算是寻常人?原来那个算是他师傅的王姓庄客,就曾经感叹过,你这小子,天生就该吃刀头舔血这碗饭。放在百数十年前,凭你小子本事,还怕博不出个公侯地位?至不济,也是衙前都指挥使都虞侯使的身份跑不了,为君王驾前最凶猛的爪牙鹰犬,放出去就是要吃人的。
杨再兴自学武起,不论是打熬筋骨还是磨练战技,都是一日千里的进境,而且自能感受到他那似乎天赋一般的英武剽悍之气。这个只能归功于天授,而非人力可为,投军以来,杨再兴就不知道什么是怕,什么是紧张,反倒是战事越是凶狠惨烈,他应对越快,战得越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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