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娃娃笑(1/2)
大叔的神形依然如冬日老林里一般,刚毅雄浑,遍身透着一股凌厉劲,不怒而威。只不过,在这温暖和煦的春日里,他身上覆着的早已不再是那军大衣,脚下也没踏着军勾鞋,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破旧的红色大毛衫,天蓝色帆布裤子下面踏着一双已磨得发白的解放鞋。
我最后一眼看到大叔时,他已然被老鬼压在身下,脸上血肉模糊,被撕咬得没了人模样,胸口被老鬼那如同剪刀般的双手劈柴剁馅般地砸着,他两眼翻白,几乎没了气息,只是双手仍死死地抓着老鬼,为我腾出了逃命的时间。想到这,我不由得上前两步,想去迎他,想去表达我一直没机会表达的谢意。可我又忽地想起那老鬼对我说的话,大叔正是吃了老鬼的脏腑才得以站立行走,我不禁犹豫了起来,更想不明本应被老鬼在冬日里杀死的大叔,是如何安然无恙地出现在这和煦的春天里,我脸上露出了难色。
大叔距我已没几步远,他仿佛察觉到了我心中的变化,忽地皱起了眉头,用那鹰一般凌厉的目光盯着我看,我受不住这直穿心底的双瞳,便低下了头,刻意地回避起来。
突然,我背后的屋内传出了一声刺破苍穹的哀嚎,惊得我立刻打了个冷颤,下意识地缩起了脑袋,回头望去。这声惨叫应是那躺在炕上睡觉的婴儿发出的,可细细听来,这嘶吼如同一个七八十岁老太的哀嚎,觉不到半点新生命的气息,我不禁汗毛直立,直勾勾地望着。
一旁的女人闻此拔腿便奔向屋内,如同发了疯一般,口中不停地喘着粗气,大叔也随着女人奔了过去,俩人两三个数的功夫便进了屋。我呆呆地站在屋外,脚下不知为何已迈不动步,只听着屋里传来女人的捧哄之声,呜咽地重复着,
“娃儿不哭,娃儿不闹,爹娘喂娃吃糕糕!娃儿不哭,娃儿不闹,爹娘喂娃吃枣枣!娃儿不哭,娃儿不闹——”
可这般捧哄,仿佛起不了什么作用,这哀嚎声愈来愈烈,我渐渐地觉得双耳如同扎进了银针,立刻起了直穿心底的痛,像烈火一般不断地被炙烤着。我下意识地捂住耳朵,可并没有什么作用,只三两声,我便丧失了听力一般,再觉不到别的声响了,脑袋里只有那嚎叫声不断地回荡。
我被夺了心神,不由自主地拔腿便朝屋内走去。我仿佛受到了召唤,心里再没了别的念想。进了屋,我见大叔和那女人站在炕沿边,都背对着我,女人怀里抱着孩子,不停地左右摇晃着,大叔在一旁紧紧盯着,脸上露出了少有的难色,那只红猫不知何时站在了大叔的右肩上,与红色的大毛衫几乎融为一体,我方才竟没有发觉。
红猫见我进了屋,突然露出獠牙,冲我吼了起来,做出一副要跃起扑咬的姿态。大叔和女人也跟着回了头,见我已然站在他们身后,这女人几步便上来欲将我赶出屋外,仿佛怕我见到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一般。
可正在此刻,那怀里的婴儿,突然冲我大笑起来。哀嚎声戛然而止,转瞬之间屋内便充溢着孩子呱呱的怪笑。女人见此也颇为惊讶,盯着怀里的婴儿不知所措,大叔更是皱起了眉,这婴孩仿佛让他很是为难,我从未见过他脸上露出这般神情。红猫忽地从大叔肩上跳下,轻轻地停在了女人怀里,舔了舔婴孩的脸,那婴孩更是欢快了,伸出小手指向了我,嘴里格叽格叽的,仿佛要跟我诉说着什么。
我脑中没了那嘶吼,神志方才清醒下来,直勾勾地盯着这孩子,不知所措。谁知这婴童,突然挣脱了女人的怀抱,“扑通”一声大头朝下硬生生地摔到了地上,脸贴着地面一动不动地趴着。接下来我所看到的一幕,让我永生难忘。
这婴童本是光着身子的,从我在这屋里醒来,他一直仰身躺着,无论是在女人的怀里,还是在炕上,我见的都是他正面的样子,这也丝毫未引起我的注意。可这会,他静静地趴在地上,我才发现,这孩子背部竟都没了皮肉筋骨,五脏六腑悉数裸露在外,从后脖颈到屁股根,全暴在空气中,俨然一副人体标本的模样!可更甚的是,那内脏皮肉仿佛都已腐烂,呈现出一副黄铜色,我甚至能瞧见时不时地有几条白蛆从肝肾之中爬出,又慢慢地钻进心肺里!
我两腿一发软,扑通便跪倒在地,捂着嘴便要呕,可我肚中早已没了食货,一股浓烈的苦胆汁从腹内pēn_shè而出,直接涌到了口里,我张开了嘴,将这胆汁尽数吐到了地上。这一番抽搐拉得我腹部伤口剧烈地痛,我捂着肚子便倒在了地上。
可谁成想,那原本重重摔在地上没了气息的死孩子,竟动了起来。他的嘴里又发出了呱呱的声音,突然转头对着我不停地笑,并伸出双手,慢慢地爬向了我!
女人见此,突然蹲了下去,慌慌张张地一把将手插入了婴童的胸腔,拉着那发黄的肋骨皮肉,迅速将这婴童拽到怀里,同时将婴童正了正方向,正面对向了我。婴童依然死死盯着我傻笑,伸着小胳膊嘴里咕噜咕噜地仿佛对我说着什么。
此刻的我,早已吓得魂不附体,口中渐渐吐出了白沫,双眼也向上翻起来。我顿时觉得浑身发硬,呼吸越来越困难,好似下一秒就要休克一般。大叔猛地将我从地上拉起,双手紧紧攥着我的双肩,不挺地摇晃着我的身体,大吼着,
“看着我!清醒点!”
我双眼早已模糊不清,吱吱呜呜地言语道,
“不要再,不要再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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