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0章 迷路山林一老鬼(1/2)
阴霾的天空渐渐放了晴,太阳已升得老高,暖意十足,一切都结束了。
一大圈的棺盖灰,像淡黄的面粉,没有炭块子。纸符灰随着暖风轻扬起来。中心地带,子华大嫂站了起来。
她一身干透的黄色泥浆,带着黑色的纸灰,只是头发被烧卷得厉害。她清澈的眼里闪过羞意,四望着所有人,突然再次惊叫,起身往家里奔去,依旧像发了疯一样。
只是,子华大嫂一边跑,一边捂脸,捂胸。她正常了,所有人都知道。
我爸的怀里,抱着气若游丝的三奶奶,也抱着我和青花姐,只是我的双手还搂着青花姐的小腰。
三奶奶嘴角挂血,但白晰的皱面在阳光下特别安详。她闭上了眼,头一歪,我和青花姐又哭了起来。
还好,那一次法事并没有要了三奶奶的命,只是让她卧床不起,半身瘫痪,坐上了我爸给她买的轮椅。她能说话,依旧住回了老屋。青花姐陪着她,照顾她。
三奶奶有个特点,帮别人做了事情之后,会给个解释,当然解释有时候是神奇的,也是很吓人的。可那一次,她没有解释,这便是解释。我缠着她,想知道,她只是爱怜地抚着我的小脑瓜子,对我笑,总说:犬娃呀,不晓得,不看见,就是福气哇!
这话那时候太深奥,我多年后才明白其中的意义。
三奶奶有时候坐在轮椅上,在阶沿上看我和小伙伴们玩耍,依旧笑眯眯的,但眼睛已眯得如一条线了。但她依旧不让我和青花姐过多接触,青花姐似乎也有意远离着我。
当然,有时候我玩得很嗨的时候,青花姐就坐在三奶奶身边,双手捧着精致的小脸朝着我笑。她的笑是一种动力似的,能让我把游戏玩得更精彩,比如爬上三奶奶家门前的老泡桐树,爬得很高很高,最后不敢下来,也下不来,就在上面哭。
有时候我和小伙伴们去河沟里摸鱼,青花姐总在不远处看着,不时脸上带着笑。现在想起来,她的童年便是一种孤独。孤独源自于三奶奶,但这个老人家心中始终充满了爱,是我们的保护神。
现在想想,我的童年里,青梅和竹马是分开的。在那样的年纪里,我已经明白什么叫做不能在一起。我没有恨三奶奶,我和所有人一样敬重她,爱戴她。有时候能看到青花姐的身影,看到她笑,我就很开心了。
我妈去三奶奶那里的时间多了,送米、送面、送零花钱下去,但不让我和妹妹进屋。
我爸去三奶奶家的次数也多了些,连我也不带去,有时候还是深夜去的,名义上是送药。
我那时小,但也知道些什么,我问过我爸是不是三奶奶的徒弟?
我爸瞪了我,吓得我又要尿了。他一直不说,我也不敢再问。
村里有人说他也挺厉害呢,特别是扎那三十六针。他很认真地说那是医学上的针法,能刺激人的潜能,让人力量加大,充满活力。这是他的解释,但信的人已经不多了,却迫于他的威严,不得不表面哦哦点头,恍然的样子。
那件事情,现在遇到乡里人,谈起来都觉得是个传奇。也算是我的记忆里,三奶奶最轰轰烈烈、最神奇的一次。虽然父老乡亲们外出务工,把这个事情带到了远方,但远方的人们不信,只当是故事。
可在我们这里,四川省南充市嘉陵区盘龙镇,随便一打听,它就是曾经真实的存在。信,或者不信,它都曾发生过。
那事完了之后,子华大嫂越来越水灵,早春二月,她还怀孕了。她是个朴实的乡里女子,很善良,天林大哥算是有福气的人了。
那年油菜花开的时候,满山的金黄,特别漂亮。放学后,我跟小伙伴们在满山的油菜花地里做打仗的游戏,不知怎么的,我发现我迷路了。
天黑的时候,我失去了小伙伴们,不知道妹妹有没有和大家一起回家。夜里山里冷,天上月光惨淡炎的,光线也很暗淡,我在林子里乱拱,哭叫着喊我爸,喊我妈,喊小花。
就连上学也要和我一路的小花,那天离奇地不在我身边。我嗓子都喊哑了,也没有一个人来找我。一个人在越来越黑暗、阴冷的林子里瞎走,摔了不知多少跤,全身都痛。
更大的煎熬是内心的恐惧,因为我知道,这世界上有我有时候能看见但别人看不见的鬼东西。我怕我突然走着走着,右眉疤发热,后背发凉,两脚心发麻,那一定是会遇到什么。
当我终于累得走不动的时候,我终于看到了光亮,那是有人打着手电来了。我燃起希望,奋地地跑了过去。
跑近了,我才发现那是一个老人。他高大,但很清瘦,国字脸,花白的长须,留着平头,穿着一件蓝靛土布长衫,打着手电,朝着我笑,说:犬娃,来,咱们回家。
老人双眼里光芒闪烁,笑得皱纹都活跃,很慈祥的样子。可我突然右眉疤就发热,背心发凉,两脚发麻,拔腿就往回跑,一边跑一边绝望惊叫:“鬼啊!有鬼啊!三奶奶救命啊,三奶奶……”
我的心脏都吓炸了似的,裤裆里湿透了。身后的老人在打着手电追我,一股冷气直朝我后背扑来,亲切地唤着我:“犬娃,别跑,咱们回家;犬娃,你不知道我是谁吗?呵呵……你这娃,怎么这么胆小?犬娃……”
我哪里知道他是谁啊?我知道他是个老鬼!
没跑出多远,慌不择路,一头就撞在大树上,小身子一怔,扭头一见那老鬼到了跟前,我便吓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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