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一章 晏者执圭(2/3)
防护措施平息下来,该烧的烧该埋的埋,盛夏的温度把城市每个角落晒的褪色,眨眨眼都能感觉到眼皮的凉意。苏回暖原先受不了阴雨潮湿,现在对暑热避之不及,天天待在药局里泡冷水澡。受了几次凉后偷偷让瑞香买了几桶冰放在房间里,农事繁忙,药局里的病人少了很多,她得了空就趴在竹席上看书,抱着个竹夫人剥荔枝,好不惬意。
陈桦等府中事务告一段落,就带着她东跑西逛,把京城玩了个遍。苏回暖不习惯记路,只跟在她后面,端阳侯府的侧门口也去过几次。陈桦说侯爷身体不大好,天天和她父亲下下棋喝喝酒,精神倒不错。她父亲是侯爷同乡,以前在刺杀中曾救过他一命,侯爷就待他与旁人不同。
她说起端阳侯府,苏回暖屏气凝神地听,生怕漏上一分。离孝惠太皇太后宾天过去了五年,今上践祚不过一旬,她就离世了。端阳侯府建于临晖三年,当时的皇后晏睢出身市贾,昭帝将她升为中宫,可朝中争议纷纷,于是下旨擢封国舅为端阳候。晏氏原先的生意做得并不很大,自从家中出了个皇后,可谓财源滚滚,至今到世子一共三代,除开酒楼茶馆、银庄布坊之外,还掌着一部分贩盐权。苏回暖知道前几朝包括梁国,盐铁牢牢握在官府手里,榷者即禁他家,独天家得为之,如今一个外戚能从市井平步青云触及命脉,三代国主功不可没。
想必齐国的朝官和百姓内心都很强大。
大约皇室与晏家关系实在很好。
看来齐明和她说今上连白绫□□都从侯府低价买进也不是没可能的。
苏回暖不可抑制地想来想去,认为还是守着药局过她的小日子好了。
这日旬休,陈桦早早来到城南,告知她晏公子抽空想要见见新上任的药局副使,连带经验丰富的方老医师。
苏回暖一听,磨蹭半天拉着陈桦让她全程陪同,三人乘了约莫一个时辰的马车,进北城后路上堵了几次,午时到达了目的地。
苏回暖下车一看,却是莫辞居的幌子高高飘扬,卖首饰糖人的摊子一字排开。她对陈桦道:
“听闻商人见客都是在酒肆,原以为他既是个世子,就该按当官的规矩来……”
陈桦忍无可忍:“你是想说你不认路又不想承认吧,走了这么久,我看你也掀了好几次帘子了,原来是在往天上看。”
苏回暖又拖着她进门。
早有伙计迎上来道:“等候贵客多时了,请随小的上二楼雅间。”
苏回暖让老人走在前面,陈桦殿后,营造出安全氛围。路过她上回吃饭所坐的靠窗位置,苏回暖有种吃不好饭的不详预感。
方益走了半天,喘口气回头道:“苏医师快些吧!”
苏回暖的手从崭新的梅花修竹花罩上移开,小小地“哦”了声。
陈桦看出些端倪,拍手笑问道:“好看么?我让公子搬来给你作定金?”
苏回暖没说话,那扇开合无声的门板缓缓拉开,素色的屏风后剪出个遥遥端坐的影子。
她走进雅间内,房里采光很好,使桌椅的木色越发亮堂,窗边一丛茉莉花开的热闹,像是夏日从冰山上攒来的新雪。
她跟着方益和陈桦见了礼。陌生的寒暄滑过耳畔,宛如松针凝结的露水滴落石涧,分外清越宜人,听得她立刻舒服了。但当察觉到桌子那头掠过的目光,刚生出的一点好感立刻无影无踪。
苏回暖把神情放到最自然,坐下的同时抬眼直视那个从一开始就拿她大赚一笔的晏公子。她看了一眼,便垂眸抿了一小口茶汤。
苏回暖史无前例地肯定了自己的辨别能力,这个人她下次一定能认得出来。
晏煕圭请方医师上座,执足了晚辈礼节。苏回暖不认为他是个谦和的人,因为从进门后他就没正眼看过两个小辈。
他侧着脸,唇边的笑容正映衬着洁白的小朵茉莉,浓墨微勾的眼睫似飞鸟敛羽,静谧地停在那里。
幽秩芬芳将一丝洁雅送入青瓷盏中,荡漾开粼粼波光,他的目光就歇憩在这一方小小的池塘里,被琥珀色的液体滤得清而又清。
苏回暖百无聊赖地转茶杯,转了半圈就赶忙止住。
方益语声一顿,道:“公子这样是否不妥,太过折煞老朽一众了……”
晏煕圭屈指弹去袖上半朵晶莹的花,一手随意用小巧的花盆换下了圆桌中央的细口长颈瓶,方才望过来,悠悠然道:
“想来副使爱花草。”
苏回暖一瞬无言。她方才盯着那盆花太专注了。
他的周身笼着一层云华之色,雪色的深衣在阳光底下隐约浮动一线流金,是极其低调的尊贵。半掩在衣下的匀称指节夹着碧绿瓷器,更显出十二分的精致来,而眸中的晕彩洇染出浩淼绛河,不经意间捎了丽月晴霁,光转绿萍。
那张脸浸在筛过窗格的涓洁辉芒里,轮廓如刻,面容越发清隽无俦。
晏煕圭道:“副使既喜爱静山锦花,那么也乐见莲府栖鹤了?”
莲与鹤,苏回暖立刻证实了自己房中的花罩是谁给的,但她并不能确定他是否就是那个让她吃不下饭的人,虽是惊鸿一瞥,那人露在面具外的具体模样她实是不太记得了。
她忽然埋怨起自己刚刚夸奖过的辨别力,她怎么就不能多注意几次呢?
晏煕圭道:“老先生在药局里把持多年,晏某怎能不成全先生昭然苦心?”
方益还是思索半晌,多年以来他早过惯了清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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