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失言(1/3)
当第一缕晨曦穿过朝霞洒在每一个神色忙碌的宫人的脸上,整个金殿又一次散发出了多日未见的生气。
鸦雀无声的大殿外,守候着的却是层层叠叠等待召唤的太监侍女。
“晴儿,胤衸如何了?”
殿外又无一例外地响起了一声嘹亮。
是的,是一早便与满蒙贵戚出围的皇阿玛。如果说众人对这位大帝在爱儿生死未卜之时犹思玩乐而感于过于冷情的话,那么便是历史对这位隐忍的慈父最苛责不公的评判。没人见到他多少个深夜里布满血丝的双目,没人知道他怀抱病儿时那锦绣衣袍下几经颤抖的双手,更没人能够了解他每日又是以怎样复杂的心情迎接每一个朝夕的降临,迎接每一次归帐时的殷殷祈盼,迎接每一位战战兢兢诚惶诚恐或探究或冷眼的皇族,抑或草芥。
我的眼里却只容得下这日益抖擞的背影。
我的皇阿玛回来了!那个万人瞩目的康熙大帝终究还是恢复了往日的风范。他雷厉风行,他雄韬伟略,他盖世无双!
那些措手不及的脆弱,他留给了自己,转首间,他依然是所有人的天。
我为这样顶天立地的父亲感到史无前例的自豪。我甚至开始想象那些被史书无数次描摹的风浪前, 那些佞臣污吏是如何面对阿玛的勃勃英姿而瑟瑟发抖……
自那夜的倾谈后,我当仁不让地揽下了照料小十八的一应活计。小到汤药侍奉,大到王公贵族的探视,皆由我一臂应承下来,日夜留宿在金帐,皇阿玛反而在大殿旁令起居所,让出了这最尊荣的象征。不可避免的,我又一次看到了众人眼中的艳羡,甚至的忿恨。面对那些神态迟疑与猜测,直到我亮出满蒙第一女巴图鲁的身份,他们才欣然喟叹,“竟是我们草原上的那位女英雄么!”
我本不愿以身份欺人,但这也原是无奈之举。
虽然我承担了小十八的所有病理起居,但终究没有将小篮子的境遇悉数向皇阿玛一一道清。因为我太了解那份期望与失望之间伤人的落差,更自知这险恶的后宫朝廷之中有多少潜伏的危机伺机意动,等待我去应对。
十八与小篮子不仅男女年龄各有差异,他们的生活环境和饮食起居有着天壤之别。十八自小锦衣玉食,娇生惯养不说,又是因着密嫔江南女子的柔弱,亦连产三子,幼儿的身子更是娇贵。相对的,小篮子自小被乡里的下人婆子带大,家境平平,粗布麻衣自是不必说,但也因着她天真烂漫不识贵贱的性格,饮食反而粗细相宜,身体倒结实了许多。再加上,彼特中西结合的土方法确实还存在着太多不确定的因素,又生在这个不识的年代。我能做的只是将我所知所识毫无保留地付出,以减少稚儿哪怕一丝的痛苦。我不忍心眼见十八小小年纪便这样无辜陨落,更不忍心见我的阿玛独自一人苦苦支撑。他太苦了,我总是私心里想为他做点什么,至少让他知道他不是孤独一人,他还有我。
另一方面,皇阿玛在我默默对小十八付诸各种奇方异法的同时,已渐渐接受即将痛失爱儿的事实。他心下早已明了,这一次出巡很有可能就是小十八的最后一程。所以,每每放下政事,便马不停蹄地来金帐守护爱儿。多少次,在照料间,我望见皇阿玛就这么痴痴地握着胤衸的小手儿,眼里的痛惜和绝望。那一刻的失神,深深地刺痛了我原本早已脆弱不堪的神经。
然而,阿玛请您原谅我的自私。我倚仗的不过是您倾注所有的信赖和交心的宠爱。那么旁人呢?即使有一天小十八不幸辞别他短暂的一生,即使您不会追究我的罪责,可我又如何能躲得过那冗道间的明枪暗箭。阿玛,我已不是如小十八一样的无知孩童,我必须要保护自己。我不能让您私心的宠成为无法言喻的原罪,不能让您珍贵的爱成为他日旁人指摘的祸端,更不能让您为这一切买单。我不能!尤其不能让您为您的爱而感到半分的羞怯。因为它们没有错,您更没有错。我要用自己的方式来保护您,哪怕在旁人眼中恁地自私!
所以,我要向所有人彰显自己身份的尊贵和独特。我是草原上满蒙骄傲的象征,是满蒙共和之间一个最微妙的存在,是任何人也无法撼动半分而又最平凡无奇的宫人女眷。这已是我能够为自己做的最完满的打算。
很可笑是么?时至今日,我仍然希冀着能够凭一己之力催动历史的命盘,希冀着奇迹地留住胤衸。即便如此,阿玛您也莫要嫌弃与鄙夷晴儿的自不量力。晴儿并非天真,也与私欲再无丁点的关联。我只是在一夜之间忽然明白何谓初衷?何谓信念?即使在时间和利益交错的洗礼下,晴儿清澈不再,但那些令我深信又所剩无几的真心,依旧矢志不渝。只是这一次再不要任何交换的真心,只为爱之一字于您来说太过沉重,晴儿宁愿无情。
阿玛,您可知晓,多少个辗转反侧的夜里,我都忍不住扪心自问,如若不是当夜那一场滂沱的心雨,历史也许便不再是这个模样。
然,我始终不后悔,不后悔用我余生的荣辱来抚平您晦涩的心伤,哪怕是那样的短暂……
这样白昼黑夜的交替,我似乎遗忘了时间的推移,数不清的日子一天又一天。
小十八的情况依然时好时坏,不过我敢肯定的是十八的情况与历史上记载的情形相比,有了大为积极地扭转。印象中,康熙十八子胤衸病倒后没有撑过几日便草草结束了自己年幼的生命。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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