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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过及地的缠枝帐幔,靠墙的罗汉床上,孟老太爷容色憔悴,正巴巴的往门口瞧着。
沈夫人再也忍耐不住,叫了一声“父亲”,扑跪在榻边。
“小姝……”孟老太爷的声音十分微弱,嘴唇翕动着,声音却是含糊不清。他将爱女看了半天,唇角牵了牵,便有浑浊的老泪滑落眼角。他略显枯瘦的手握着沈夫人的,满目牵挂中又露出些许欣慰,又道:“阿妱?”
“外祖父,阿妱在这里。”沈妱膝行向前,泪眼婆娑。
这还是她记忆里的外祖父吗?还记得小时候第一次上京城,他还是身子强健、笑声爽朗,将她高举过头顶,叫她“小乖乖”。
那时候他多疼外孙女儿啊,带着她和蒋蓁,还有郡王府的那位小表姐,像个普通人家的祖父一样,一起去街市上买甜糕、挑玩具,去京城外看风景、折花枝。
二表哥孟昳调皮,欺负她们的时候,也是他凶巴巴的教训孟昳,叫他爱护表妹。他说女孩儿灵秀娇贵,合该捧在手心里,不能受半点儿委屈。他也是这样做的,爱护着女儿、爱护着孙女……而不像其他严肃古板的政客,盯着朝堂高位汲汲营营,将女儿家视作晋身的阶梯。
那是沈妱记忆里的亮影,满载着孟府的声色气息。一切音容笑貌宛如昨日,哪怕隔了八年的时光,也能轻易的浮现在脑海。那些明媚的阳光,那些香软的甜糕,那些阔朗的风景,依稀只是在昨天。
可是如今呢?老人家脸色憔悴,目光浑浊,那爽朗的笑意早已消失不见。
他病体孱弱的流连人世,喝尽了浓苦的汤药、受尽了针灸之痛,只是为了吊着一口气,看一看多年未见的爱女。那也许是他最牵挂、最放心不下的角落。
那一刻,沈妱头一次发觉,原来远嫁竟是这样痛苦而残忍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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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之内的雍和殿,乌沉坚实的金砖铺地,纤尘不染,两侧半人高的金兽徐徐吐香,纵使这大殿是四间连通,宽有数丈,那沉香的气味还是充盈在宫殿的每个角落,一踏进门去,便觉香气浓郁得过头了,几乎能熏得人头晕。
徐琰进门后目光往左侧的屏风后一扫,便见有屏风后头人影绰约,有一角道袍曳地,不免皱眉。
雍和殿是皇帝日常小憩用的书房,不同于承乾殿的庄重辉煌,这里算是皇帝私人的居处,除了少数亲近之人外,旁人绝难踏足,因此皇帝在这里供着三清,养着道士,也不怕大臣们弹劾。
紫檀翘头大案上摞着几层奏章,穿了道服的小太监安安静静的躬身研磨,旁边杯中茶水温热,清香袅袅。
惠平帝抬头扫了徐琰一眼,面上露出喜色,“回来了?”
徐琰几步走至御前,掀袍跪地行礼道:“臣弟回京后即刻入宫求见,恭祝皇兄圣安。”
“起来起来,快坐下。”惠平帝搁笔,旁边的小太监便请徐琰入座,奉上香茶。
徐琰倒不敢立即入座,问候了几句身体康健之类的话,目光扫过惠平帝日益无神的脸庞,不免一阵心酸。
上头惠平帝已经缓缓开口,“这回你去武川,闹出的动静可不小啊。华真也跟我说了,你把宗渊那孩子打伤了?”
“皇兄消息灵通。”徐琰赧然而笑。
惠平帝对此倒不深究,如此一问,不过是提醒徐琰罢了,道:“华真那里气坏了,你若是碰见她,可要好好解释解释。”含笑瞧了徐琰一眼,倒有些瞧好戏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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