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战(2/3)
摧战无不胜的秦军,项燕力求谨慎谋战,小胜一仗,能争得再次伺机而战的周旋余地,是最为稳妥的方略。还有一处不能对将士们明言,然却是最要紧者——只有初战获胜,楚军才能获得朝野合力支撑;否则,楚国庙堂将因初战败北而大起争端,楚军也将会爆发族系纷争,以致大军难以掌控。也就是说,使秦军知难而退,项燕这时尚不敢想。因为,项燕很清楚秦军实力,也很清楚秦军顽强相持的战事传统:长平大战,白起秦军与赵军相持三年;灭赵大战,王翦秦军与李牧赵军相持一年;纵使一战失利,志在灭楚地秦军也决不会退兵。楚军则不然,能在秦军势如破竹地灭国大战中有一小胜,已经十分地难能可贵了,若主力楚军没有一场开手胜仗,则楚军必然后继无援,也必然无法坚持下去。是故。项燕首战不求大胜,而宁可选择最为稳妥的小胜之战。目下最稳妥地战胜之法,只能是避开秦军主力,相机奇袭秦军两地守军。“今夜三更,全军轻装,秘密东进垓下!”
“遵令!”大将们整齐一声,匆匆散去了。
大军开向的垓下垓下,楚国古地名。在今安徽灵璧东南之沱河北岸地带,后来项羽兵败于此。,是项燕为楚军选择地秘密汇聚之地。
垓者,层层台阶环绕之地也。王者居九垓之地,此之谓也。就实而论,此地方圆百余里,层层山峦起伏,铺展之态颇似阶梯。当地百姓便将山峦阶梯之下的河谷地带呼之为垓下。这垓下有一道沱水流过,人烟稀少草木茂盛,一片片河谷交错分布于曲曲弯弯的山峦之间,十余万大军分开驻屯,外界根本无以觉察。项燕确信。只要楚军秘密进入垓下不被秦军发觉,以兵力对比,此战便有了八成胜算。
“季梁呵,破秦壁垒。谁堪披坚执锐?”
“我部八千子弟兵!”
诸将散去后,项燕独留下项梁。一句问话,项梁回答得如此响亮,项燕倒一时默然了,只在狭窄的军令室转悠着。看着面色沉重的父亲,项梁低声一句:“父亲有话,尽管说了。”项燕长吁一声,转过身来道:“秦军两壁垒。大体各有万余人马。八千壮勇全力一战,该当可为。为父要说者,楚军有兵二十余万,既须全数参战,打起仗来,却又不能当真以二十万兵力去筹划。为何?楚军种种掣肘多生,更兼对秦久无胜绩,初战必多有畏秦之心。与秦军锐士一战。若无必死之心。只怕小胜亦难。而若无初战小胜,则楚军休矣。项氏休矣!”项梁血脉贲张,一拱手慨然高声道:“父亲!梁与江东子弟兵决以敢死之心冲垒!不使项氏蒙羞!”
看着这个英气勃发的儿子将军,项燕不期然泪光朦胧了,回身一抹泪水,背着身子缓缓道:“给江东子弟们说明白,此战若死,人皆于江东故里建造烈士石坊,以彰其功,以显其荣……此战,与其说为国一战,毋宁说为江东子弟兵尊严一战……八千子弟为敢死之士,上报军功之日,却只能是全军将士。否则,王族子弟、老世族子弟无功,庙堂世族便会心存顾忌,必不能全力支撑楚军。舍生报国,无以记功,宁不令人寒心也……若不以壮士尊严激励之,我有何说?江东子弟兵尸骨还乡之日,何以面对江东父老……”
听着父亲缓慢沉重而又欲哭无泪地话语,项梁一时痛彻心脾,泪水如泉涌而出。项燕蓦然转身,轻轻拍了拍儿子肩膀。项梁浑身一颤,猛然抱住父亲肩头,强压着哭声哽咽不能止息。骤然之间,项燕闪过一念,今日一别,很可能便是与这个善战多谋的儿子地最后相处,一时不禁老泪纵横了。
“季梁啊,教独子们,都回去。”良久,项燕说话了。
“父亲,已经清点安置过了,江东独子一律还乡。”
“好,这样好……”项燕看看儿子,又不说话了。
“父亲,项氏有后,无须忧心。”
“季梁呵,给我记住:战后若得生还,第一要务……”
“父亲!我最年青!再说,大哥二哥的儿子便是我与三哥的儿子!”
项燕不说话了,自己要说的儿子都坦荡荡说了。项燕知道项梁的秉性,说的就是想地,想地就是要做地。终于,项燕看着儿子大踏步走了……当夜三更,楚军主力一队队开出了汝阴要塞,战马衔枚裹蹄,兵士紧身轻装,不张旗号不鸣金鼓,在朦胧月色下融进了草木苍黄地原野,悄无声息地向东北方向流淌而去。
两路大军会师城父,秦军将士们一片欢呼。
一路南下如入无人之境,这是秦军战史上从来没有过的奇迹。会师之日,李信下令全军明火起炊,酒肉一顿。暮色时分,城父郊野与寝城郊野的连绵军营炊烟袅袅,一时军灯煌煌火把遍野,欢声笑语如大河波涛在秋风中弥漫天地。酒饭尚未结束。步军士卒便十有**醉倒了,整个军营都滚动着雷鸣般的鼾声呼啸。依秦军法度,寻常不得饮酒,但有军炊开酒,每人三碗或一只酒袋为限,以秦人酒风之烈本不当醉。然则,步军将士们千里兼程赶到城父,竟然一仗未打。但凡兵士。对不打仗地空跑最是不耐。步兵士卒们疲惫不堪又哭笑不得,一端起大酒碗便开始高声咒骂楚军嘲笑楚军,百般感叹立功无望,又对骑兵兄弟们眼红得要死。一时间人人烦躁不堪,三碗下肚浑身瘫软,呼喝声中一片片躺倒扯出了漫无边际的鼾雷。寻常时日若这般疲劳,大睡三日三夜能否恢复亦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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