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暮成雪（老）(1/2)

严守兼的表情有一瞬间的黯然：“……大哥是这么说的。”

无苏沉默了一会，错步上前，蹲下身子直接伸出了手。

严守兼的眼瞪得很大，仿佛是不可置信，仿佛是痛心。

他猛然伸出手，拽住了无苏的手，惊怒道：“晓娘，你在做什么？”

无苏的手悬停在了距离不足一米的地方，她忽然露齿一笑，声音极冷：“放手——”

严守兼的神情有些恍惚，不由自主地松了手。

无苏的手瞬间落下，符文初时毫无动静，除了静静地张着无形的保护圈，勉强保护住两人的身形。

无苏的指尖悄无声息地露出一丝阴冷的气息，她注视着那道阴气蜿蜒着落入符文的纹路——

符文开始闪烁出光亮，光亮聚集，飞出大量无形的残影，转了弯直接朝着无苏扑来。

无苏的身子被身后无形的吸力一带，险险避过。

无苏悬在不上不下的半空，抬起手，冷冷的目光落在手心，试图看出些什么东西，体内隐隐有气流涌动，仿佛不甘沉寂。

光亮的残影擦着无苏的身形而过，扑向了无苏身后正对着的洛言萧。

洛言萧微微一笑，身形虚化，扑近的瞬间化作了渺无痕迹的轻烟，消失了。

残影再次落空，收不住的势头直接落进了燃烧凶猛的火势中。

噗嗤——火光中传来些微的声响，很快淹没在更大的噼啪声中。

符文仿佛耗尽了灵气，无形的保护圈出现了裂痕，很快化作了无数的碎片，飞入了虚无的空气中，符文自身从边角开始燃烧，飞舞着没入火海，原本隔开一段距离的熊熊大火瞬间朝着脸色苍白的严守兼包拢逼近。

无苏在符文结界破碎的一瞬间抬头，乍见到这一幕，身体比意识更快一步地冲了出去。

她的手在碰触到严守兼的手臂里，目光里映出横梁烧断掉落的倒影。

严守兼淡淡一笑，笑容如轻烟般虚无缥缈，下一刻他把无苏拽到了怀里，烧断的横梁狠狠地砸在了他的背脊上。

无苏的瞳孔有一瞬间的放大，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只是看着，眼角不自觉地溢出一点晶莹。

这是什么？无苏伸出手拭去那点湿意，手指举到了眼前，目光开始模糊涣散，大片大片浓稠的鲜血在眼前不停地涌出，浓烈的血腥气充斥了所有能呼吸的角落，那个瞬间漫天只有血色一种颜色。

无苏抽出了一抹神识，淡淡地看着自己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去碰触奄奄一息的严守兼，瘦弱的身子没有几分力气，却有勇气承受这样残酷的重压。

他已经活不了了，不仅是那么一下重压，在四周都是烈焰的包裹下，凡人柔弱的身躯是经不起高温的炙烤，还有无处不在的燃烧殆尽的灰末扬尘，一呼一吸尽是干裂的疼痛。

无苏不明白，她的意识也有些模糊，跟鬼界幻境里的那次濒死体验很像，却又不是很像……脑中传来林林种种的片段，她清楚地知道那些都不是自己的记忆——

年幼的男孩哭哭啼啼地看着母亲毫不留情地丢下自己走了，稍稍年长的女孩牵着男孩的手，摸了摸他的头顶，两只小手勾勾，许下了陪伴的承诺。

男孩亦步亦趋地跟在女孩身后，女孩坐在鱼塘边呆，男孩小心翼翼地护卫在一边，女孩在读书，男孩躲在窗下……

春去秋来，初长成的女孩男扮女装去上学院，变成少年的男孩跟了去，跪在学院外三天三夜，以一手无意中显露的惊人画技入了学院。

……

最后的镜头，女子要定亲了，定亲的前一天男孩的房里有人送来了一封信。

女子在当天晚上落水失踪。

男孩握着信封里的“千魂散”，没来得及告诉女子他的身体百毒不侵，然后又等来了女子再次苏醒的消息……

朝如青丝暮成雪，我以为我可以和你执手到老，不料你先走一步……

我以为我可以和你同生共死，“你”却还活着……

我不忍心放“你”一个人露出孤单的表情，哪怕“你”不是你……

严守兼缓缓合上眼，眼角似乎有一点湿印，只是很快就在灼灼的烈焰中化为虚无。

啪嗒，啪嗒……体内仿佛有什么正在一点一点破碎，无苏不受控制地飘出了晓娘的肉身，愣愣地浮在半空中望着这对犹似至死不渝，生死相守的凄美情侣……火焰撩过了火舌，一点点从衣角开始燃起，不过一瞬间，两具叠在一起的尸体被重重的火焰包裹得密不透风。

没多久，依稀似乎有两道透明的身影飘出，细看却不过是火焰摇曳出的幻影。

无苏握紧了手心，体内的封印倏忽破碎的同时，三色不同的灵气奔涌而出，带出了深处潜伏的巨大图纹，图纹飞快旋转着升起，升到一半后停住，旋转的度逐渐放慢。

图纹上的六大分片中蓝色的区域缓慢地注入了从那具身体得来的灵气，些许的蓝光闪闪烁烁后，浮出一个行草般的字体“老”字，无苏的额头有同样的字体交相呼应。

“妖孽，受我一剑！”无苏的背后，破开两半的火海中出现了两个道士的身影，领头的道士迫不及待地射出了手中的飞剑。

无苏转身，一直藏在怀里的古书忽然飞出升空，散开漫天的白金色光芒，飞剑落在光芒上，只听得叮地一声，颓然震飞进旁边的火海。

身旁忽然传来一阵轻笑声，仿佛是从猎猎火光中走出的画中美男，周边蔓延缠绕的火蛇仿佛化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