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退路与选择(1/2)
金日磾薨后,金赏与金建并没有分户别居,依旧在一家生活,这也是金家的传统——与一般家族不同,他们毕竟是被俘虏的匈奴王族,除了亲人,再无依靠。——不仅是他们兄弟俩没有分户析产,金日磾与弟弟金伦也没有分户,因此,并不大的秺侯家中,人口并不少。
金伦早逝,其妻另嫁,所遗孤子便依附伯父生活,名安上,比金建还小。因为金伦卒时只是黄门郎,金安上自然不被注意,虽然因为伯父的关系,身上也挂着侍中的职,但是,侍中只是加官,出入禁中方便而已,若是不得天子眷顾,也就是宿卫天子的近侍而已。
不过,不得关注也有不得关注的好处。
譬如,金赏与金建是必得休沐才能回家,甚至逢休沐也不能回家,金安上却是自在许多。
侍中毕竟不是期门,虽然是顾问近臣,但是,天子年少,不掌国政,又是沉郁喜静的性子,除了金赏、金建,根本鲜少让人靠近,一班侍中也就依着旧例排了轮值,彼此打个关照,只要天子不问,谁还会去查他们的班次?
当然,金赏与金建是知道侍中的班次,因此,两人到家时,迎面就遇上金安上一身锦衣,光鲜照人,正要出门,金赏顿时就沉下脸来。
“大哥……”长兄如父,这几年,金家都是由金赏这个列侯在支撑,金安上哪有不怕他的道理?
“你这会儿怎么在家?”金建倒是没有多想,只是有些羡慕,“又偷懒,让别人替你?”
金安上与金建更亲昵,立时挨到他身边,笑道:“陛下昨夜不是与两位兄长夜游来着?今早便传谕不要人上殿,我明日休沐,便央着另外几人,提前出来了。”
“那么,金公子这一身打扮,又是要去哪里呢?”金赏却是不吃他这一套,眼光一敛,便直指他的去向。
金安上语塞,又不敢不答,觑着金赏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出原委:“我与霍云、霍山他们一干人约好去乐游原……”
金赏听到霍字便变了脸色,硬梆梆地扔下三个字:“不准去!”言罢便进自家大门。
金安上苦着脸,望着长兄的背影,不愿答应,又不能不应,心里别提多纠结了。
金建也是被兄长管教的人,心有戚戚地拍了拍兄弟的背,就势揽住他的肩膀:“走吧!”
再多的不甘,在金安上看清两位兄长的脸色后,也立刻平息了。
“发生什么事?”金安上不安地问道。
静室之中,金赏与金建坐在围屏大床的两边,无声地交换着目光,不过片刻,两人便似有决断地错开目光。
金建微微仰头,看着头顶上的悬着的承尘(注),那上面不过是最简单的云气纹,他却仿佛要将上面的每一道纹路都看清楚才罢休。
看金建这副模样,再对上金赏平静无波的眼神,金安上的心里就越发地没有底了,不由就泛起一阵寒意。
“……大哥……”
“从今天开始,你不得再与霍家人交往。”
金安上犹豫的轻唤刚出口,金赏的命令已经砸了过来。
“啊?!”
金安上有些发懵,半晌才回过神来,却还是怔怔地道:“这是为何?大哥是霍家的郎婿,为何我不能与霍家人来往?”
金建翻了个白眼,金赏则狠狠地瞪了堂弟一眼:“问那么多做什么!”
“诺!”金安上一个激灵,立刻应下,但是,金赏的下一句话立时让他跳了起来。
“待你满十五岁,我们便分户!”
“什么?!”
金赏没有再说明,只是静静地看着堂弟,无声地告诉他——他没有听错!
好一会儿,金安上敛去惊诧之色,神色肃然地望着两位堂兄:“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但是,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我们便是分户,也未必逃得了谁!”
金赏与金建同时愕然,盯着挺直腰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年堂弟,心中转着同样的念头——他什么时候长大的?
金安上被两个堂兄看得心虚,不由颤栗了一下,往后连退了两小步。
“……我……我说错了?”
金建噗地一声笑了出来:“小孩子装什么大人!”
金安上脸一红,梗着脖子硬顶:“你比我大多少?”
金建立刻嗤笑一声:“大一刻也是大,何况是几年!”
“行了!”金赏拿两个弟弟没有办法,但是,此刻也不容他们调笑,按住隐隐作痛的额角,他不由呻吟了一声。
“大哥!”金建与金安上立刻停了抬杠式的对话,凑到兄长身边,关切不已。
金赏挥手示意两人退开一些,深吸了两口气,稍稍缓解了头痛,才再次看向堂弟。这一次,他没有用命令的口吻,而是斟酌着辞句对他道:“分户不是为了撇清我们的干系,就像你说的,撇不清的!金家一共多少人?”
金赏不由摇头长叹:“我们不是汉人啊!就算阿翁得先帝宠信,我们在汉人眼中,也只是外国人!”
“我们不能不依靠皇帝,但是,我们也不能成为任由皇帝喜恶操纵的佞臣!”金赏轻声低语。这是金日磾在世时经常教训他们的话。
“绝对的忠诚!绝对的中立!”金安上轻声接过话头,将伯父的教诲说完,心中却有些明白金赏为何如此决断了。
金赏点头:“是的!所以,我一直不明白,父亲为什么应下霍家的婚事。”
——绝对的忠诚!绝对的中立!前提就是绝对不要牵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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